此刻的襄州城,正上演着中古中国最典型的权力博弈。
自安史之乱后,地方豪强通过"部曲制"牢牢控制手工业。
《唐会要》记载的"一匠供十主",到五代已变成"一族断一业"。
周氏掌控长江中游棉纺业近百年,其家族账簿比官府的鱼鳞图册更详实。
而大宋立国才十月,朝廷的触角根本伸不进这些盘根错节的产业网络。
官家突然抽出我怀中的水轮图纸:"明日早朝,朕要你当着赵普的面,把这纺车说成是周行逢谋反的铁证。"
他眼中闪过我熟悉的光芒——就像当年陈桥兵变前夜,他擦拭铠甲时的眼神。
我盯着图纸上未干的血迹(不知是朱砂还是真的血),突然明白这场改革从来都不止于技术。
当水轮终将取代手摇纺车时,旧时代的既得利益者,注定要像这血迹般被历史拭去...
回到司天监,我发现手机电量骤降至15%。破碎的《清明上河图》中,那柄总指祸福的书生伞,此刻竟定定指向襄阳方位。
我猛然想起史书记载:建隆二年正月,襄州确有民变……
"监正!"书童跌撞进来,"将作监大匠喻皓今晨被下狱,罪名是私造'妖器'!"我瞳孔骤缩——喻皓,正是后世《木经》的作者!
这个消息像块冰碴子滑进衣领。喻皓下狱?这可比史书记载早了两年!
手机在袖袋里发烫,我能救的,或许只有这个囚笼里的天才匠人...
窗外雪霰扑打窗棂,我摩挲着手机裂纹。
这些蛛网般的裂痕,恰如大宋看似稳固却暗藏危机的江山,以及那如草芥一样随风飘摇的众生。
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提着司天监的灯笼走进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