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皓蜷缩在丙字号牢房的角落,手指却仍在砂地上勾画着某种榫卯结构——那线条比我见过的任何《营造法式》图样都要精妙。
"喻大匠好兴致。"我蹲下身细看他画的"人"字型斗拱,"不过斜栱角度若再偏三分,承重能增两成。"
老匠人猛地抬头,乱发间露出鹰隼般的眼睛:"大人可知《梓人遗制》载,七铺作斗拱的......"
"斜出跳不得超过四十五度。"我截住话头,顺手捡起根稻草杆,在泥地上画出他未完成的悬臂结构,"但若是用江南的蚬木代替松木,斜度可增至五十度——就像泉州开元寺的飞天斗拱。"
喻皓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衣袖:"那寺去年毁于雷火,当世除老朽无人见过其内部构造!"他眼中迸出精光,"阁下究竟......"
"我需要造一架水转大纺车。"我直接亮出手机里的三维图纸,"汉水春旱时将作灌溉之用,汛期则带动纺轮。"屏幕蓝光映着他剧烈收缩的瞳孔。
老匠人目不转睛看了半响,突然突然狂笑起来:"妙啊!用《齐民要术》的水排原理,结合波斯人的立式纺轮......"
笑声戛然而止,"但大人可知,要联动三丈水轮需多少精钢转轴?当朝将作监的淬火术......"
"我有秘法可得精钢。"我压低声音,"但需要会造'天衡地动仪'齿轮的匠人。"
喻皓沉默良久,突然用指甲在墙上刻下三组暗号:"青城山脚的王铁匠能锻千层钢,明州港的胡记布庄善使纺机,我还知道大人的将作院里有个叫沈括的能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他能算出水轮转速与纱线强度的关系,还有那个张小乙,其手精巧无比......"
"停!"我也是有点无语,"你就说想要谁,都记下来,我出去给你找。"
喻皓忙活的时候,牢门外突然传来狱卒的咳嗽声。
我迅速抹平地上的图纸痕迹,最后问道:"大匠可愿赌上性命,造这改天换地的神器?"
喻皓把刻着暗号的布条塞进我手中,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老朽七年前造开封铁塔时,就等着这天了。"
我从刑部大牢出来时,雪粒子正簌簌地砸在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