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到袖中那把木鱼钥匙,此刻正发烫似火炭。
赵匡胤突然用镇纸压住泛黄的绢帛:"朕记得先帝赐的是三十亩,而不是三千亩?"法严额间冷汗滴在契书上,晕开的墨迹显出新旧字迹的接缝。
月光照亮藏经阁飞檐时,地牢铁门终于吱呀开启。
净尘手腕上的镣铐落地瞬间,远处突然传来法严诵经声——那部《金刚经》正在香炉中化为灰烬,而每一页燃烧的经文背面,都显露出度支司才懂的暗记数字。
秋分那日的晨钟比往常晚了三刻。我站在大相国寺的银杏树下,看着露水从赵匡胤的玄色披风滚落——那水珠坠地的轨迹,与三日前枢密院沙盘上标注的包围路线分毫不差。
禁军铁靴踏碎满地黄叶时,法严方丈正在大雄宝殿领诵《仁王护国经》,香炉升起的烟柱突然歪斜,露出藏在经幢后的度牒印刷版,上面未干的朱砂正滴滴答答落在《金刚经》"不住于相"四个字上。
"陛下!"法严的紫金袈裟在转身时勾倒了长明灯,火苗舔舐着供桌下那口描金木箱——去年冬天冻死的流民名录还压在《福田账册》下面。
赵匡胤用刀尖挑开箱锁的瞬间,十八颗沉香佛珠突然从法严腕间崩散,每颗滚动的珠心里都嵌着粒带血的稻谷,正是去岁江南饥荒时失踪的官仓良种。
崔翰带人搜查藏经阁的动作像在演算一道天文题。当《华严经》的书页被逐页检查时,夹层里飘出的地契在晨光中宛如落叶,最老的一张竟还粘着乾佑三年的血指印。
我注意到净尘小和尚正在廊下发抖,他手中转经筒的暗格里,藏着被囚僧人们用指甲刻在墙上的田亩数字。
午时的阳光穿透戒坛的琉璃顶,将跪着的三十六名执事僧影子钉在地上。
他们每个人僧鞋的夹层里都缝着不同的秘密——漕运图、盐引、甚至军器监的铜料批文。
锤声响起时,石块崩裂处露出半截户帖,上面"显德二年永业田"的字迹已被雨水泡得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