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太庙修缮(一)

手机在袖中震动,1%的电量足够捕捉朱印的纹理——那抹褪色的"李"字与扬州贡船上的烙印别无二致。

我们蹲在斗拱下研究虫洞时,屋檐突然掉下半片琉璃瓦。

赵匡胤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爵去接,酒水泼在彩画上晕出个歪嘴罗汉。

"陛下好手法,"我捻着沾酒的瓦片,"这罗汉吐的酒气,够醉倒三排文德殿的言官。"

王溥的白胡子气得打颤,捧着的营造则例差点砸中自己的脚面。

我凑近看他图纸上朱批的"楠木三百方",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墨香里分明混着淮南陈醋的酸味。

"尚书大人这图纸熏得讲究,"我掀开案头的紫檀匣,"用镇江香醋防腐,可比桐油省钱多了。"

匣底黏着的梅干菜碎末,暴露了这老狐狸昨夜就着图纸吃烧饼的事实。

赵匡胤突然用玉斧劈开金柱的莲花础,木屑纷飞中滚出三颗翡翠骰子。

他拾起骰子的动作让我想起七年前在赌坊逮他时的情景,那会儿他还是个爱把"点检作天子"挂嘴边的刺头将军。

"苏兄可敢与朕赌一局?"他抛起骰子的弧线划过彩画上的飞天,"就赌正殿鸱吻里藏的是铜钱还是情诗。"

我们押注的铜板还未落地,东北角突然传来梁架断裂的闷响。

西南角的梁架是在申时三刻发出第一声呻吟的。

太庙的梁柱间藏着半部中原史。

后周显德二年,世宗柴荣拆了汴京城外十七座佛寺,用那些被香火熏了百年的金丝楠扎下第一根基桩。

谁曾想佛寺的檐铃还未锈尽,陈桥驿的黄袍就飘进了汴梁城。

赵匡胤摸着新筑的台基直乐:"柴家小儿倒给朕省了石料钱。"说话间把殿顶规制从九脊加到十一脊,硬生生把前朝佛寺的梁架拗成了盘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