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码头飘来的鱼腥味里裹着腐草气息,我蹲在石阶上拨弄湿漉漉的稻穗。
本该金黄的谷粒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被泼了层褪色的胭脂——这是今早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淮南稻种,据说栽下三日便烂了根须。
"苏监正倒是清闲。"赵普的声音从柳荫里飘来,他腰间的金鱼袋压得柳枝直往下坠,"枢密院收到的塘报说,淮南十六州的水田,十之七八都浮着这种死稻。"
我把稻穗凑近鼻尖,霉味里竟混着硫磺的刺鼻:"去年黄河改道冲毁的引水渠,工部还没修缮?"
手机在袖袋里突然发烫,三天前晒太阳充的2%电量正在流逝。碎成蛛网的屏幕映出稻壳纹理,放大四十倍的图像里,黑色菌丝正沿着叶脉蠕动。
同时,楚州通判李汝成踩着戌时的梆子声推开宅门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账册,那是今晨从漕运司誊抄的盐引记录——第七页底端添了行朱砂小字,记载着三月十六日有三十艘空漕船在泗州码头卸过青灰。
穿过二进院的石榴树,他瞥见厨房窗纸上映着两个纠缠的人影。
妻子王氏的尖嗓子刺破暮色:"说了多少遍,腌菜缸要压在青石板上!"新来的哑巴帮工阿福正在比划手势,缺了食指的左手在光影里像截枯树枝。
李汝成快步绕过回廊,官靴在青砖上蹭出吱呀声。
西厢房里的水缸泛着月光,这是他特意从宜兴订的紫砂缸,壁厚三寸,本打算秋后用来酿桂花酒。此刻缸中清水却浮着层油膜,像是有人往里头撒了把珍珠粉。
他弯腰掬水时,指尖传来刺痛。缩回手才发现水面漂着几粒莹白晶体,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晕——与半月前在漕渠暗舱发现的那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