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的春水漫过田埂时,老农张五爷正把最后一把稻种撒进秧田。
泥浆里泛着去冬埋下的蚌壳粉,这是祖祖辈辈传下的肥田法子。
他布满裂口的手掌抚过水面,浑浊的倒影里忽然掠过几只黑翅白腹的怪鸟,扑棱棱惊散了田垄间的雾气。
第一日晌午,新插的秧苗在艳阳下蔫了尖。
张五爷蹲在田埂上搓捻稻叶,青绿的汁液染得指缝发黏——这触感不像稻秧,倒像岭南进贡的芭蕉芯。
暮色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可本该浮满蝌蚪的水田,此刻竟漂着层油花似的白沫。
第二日晨露未散,十二匹驿马踏破淮南道的薄雾。
我蹲在楚州官田的排水渠旁,看着水面浮沫凝结成蛛网状薄膜。
随行的老农颤巍巍拔起一株稻苗,本该雪白的须根裹着层青灰色黏液,像浸在铁匠淬火池里的铜丝。
"昨日辰时还好端端的!"州府通判的幞头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手里攥着的农书哗哗作响,"下官亲自盯着他们按《齐民要术》浸的种..."
我掰开稻茎的瞬间,袖中手机突然发烫。碎成蛛网的屏幕亮起蓝光,显微模式下,茎管里蠕动的黑色菌丝正吞噬着维管束。
这些霉菌的孢子囊形态异常规整,倒像汴京军器监车床雕出的铜构件。
第三日暴雨来袭时,三百里加急文书已堆满枢密院的青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