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那一日哭了许久。
哭到杨大志已锄了田里的草回了家,哭到房间里那一对双生子哭嚎闹腾着找起了母亲。
那是她第一次同自己的孩子发了这样大的火,那火大到她高高扬了手臂,险些要一巴掌打在那半大孩子的身上。
但那日她的手终竟没能落在缀玉身上,那块织工拙劣的帕子也不曾被人带去集市上换钱。
她只花费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将那帕子小心翼翼地拆解、捋出丝来,再沉默着竭力将之织成新的、经纬匀称,又薄又软的织物。
那夜缀玉躲在门后的阴影里偷偷看了她许久许久,她隐约觉着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但又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她错了,可她仿佛又不曾真的做错。
她没错做什么,但事实的结果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就是错了。
——所以。
她究竟错在了哪里?
“错在……年纪太小,却又太过早慧。”
——错在生逢乱世。
感知到她情绪的苏长泠缓而慢地开了口。
她想伸手去摸摸那孩子的发顶,指尖却像触碰到了一汪空气一样,轻松自她头上穿行而过。
于是她忽然记起,面前的一切不过是忘川里的一段“影子”,她垂头看着那挂着泪痕昏昏睡去了的、年幼的孩子,胸中无端涩得像堵了一大团浸了水的棉。
——又沉又重,坠得她脏腑生疼。
“吱嘎——”
上了年头的老户枢转动起来,那声音尖得令人不住倒牙。
剑修近乎本能地循着那开门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瞧见一整个白日都未曾见过人影的男孩蹑手蹑脚地将木门推出了个缝隙,又自那缝隙里悄悄塞进了一大把她叫不出名号的各色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