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者按照定额向官府缴纳赋税,超出部分则归承包人所有。元代继承宋代的制度,但包税制的范围变得更加广泛。至大明时期,这种制度基本没有改变。金濂如今的意思已经很清晰了,“让他们继续按旧例纳税便是。”
朱祁钰眉头微蹙,难道就这般既往不咎吗?
“那些田地显然不是无主之地,却能借佛寺之名挂靠以逃避赋税。如今佛寺特权已被削减,难道还放过这些人?”
“若如此轻易处置,长此以往,这天下终究会是谁的天下?金大人,方才你还说此事件有重大隐患,为何到头来却轻易放过?”
金濂一脸无奈。
当下的情形已成这般模样:
此事极为严重,几乎撼动国家根本,而朝廷对此却是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更糟糕的是,在未来愿意纳税的怕是寥寥无几,许多人可能会迅速寻得新漏洞,完全不缴一分一厘税款。
而朝廷下达给各地的任务都是定量死板的,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上交。
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自明:豪绅富户不纳税时,他们将这部分负担转嫁于平民头上,让后者替自己支付。
这样一来,百姓愈加贫困潦倒,富豪却越来越富有,朝代末期的衰败随之而来,这一道理亘古未变。
朱祁钰多少也接受过基础教育,知晓核心后,很快就意识到此事情势非常危急,已非处理不可。
如再不予整治,提出有效解决方案至少缓解一部分矛盾,那大明各地乱象只会愈加猖獗不安。
“诸位爱卿皆是有想法之人,朕对这事了解不足,你们能否提出些解决方法?”
朱祁钰并非一个为面子硬撑的人,清楚自身仅知个大概脉络,不会草率下指令,选择优先听取臣子们的建议与看法,然后再根据个人实际见解作出决策。
王直一直以来低调默默,这次倒是主动出列,神情颇为犹疑,低声缓缓道:"老臣认为,此事最好浅尝辄止,只要让天下的百姓不再过度崇信佛教便罢。"
"我以为当下明朝内部忧患重重、外部压力也不少,实在不宜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如果彻底追查,恐会对国本有所损害,不利于百姓安康。"
哎呦,这位竟然主张更为保守的做法,那些欠缴的土地税款甚至连清算的必要都无需进行,只想点到为止而已。
朱祁钰皱眉越发深沉,久久凝视眼前这位大臣才缓缓开口说道:"朕觉得治国安邦之根本在"民’,‘民’就是我明朝开化的所有人。"
“那按照王大人心目中的定义,什么是‘民’?”
“难道是我误解了吗?这普天之下尽为王土的道理也是错的吗?”
王直早就知道开口必然招致皇上的不满,但他也没预料到皇上会怒得这般厉害,把他放在刀俎上去烤火。
心中虽满是苦涩,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几分青色,但王直心里却很清楚,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依旧会站出来,只不过态度可能会显得更为含蓄罢了。毕竟,他是内阁首辅!代表着士大夫阶层的脸面!如今朱祁钰要彻查的土地问题中,有不少都和他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更不用说,对方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当下的大明朝庭,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整个国家已经摇摇欲坠。此时若是再掀起巨大,确实难以承受。
看到现场气氛越来越僵,胡濚连忙出来打圆场:“陛下所言极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体恤民生的用心,并未有任何偏差。”
朱祁钰紧皱眉头,目光如鹰般扫过殿内众人,冷声开口:“若此次仅仅止步于此,只是让百姓不再沉迷于佛教而已,又如何能彻底解决根本问题?你们可知道,各地每年上交的赋税皆为定额,这些逃避税收的上等田、中等田所留下的亏空,最终被转嫁到了何处?难道不值得深入探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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