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张昭、顾雍等文臣垂首不语,吕范等武将则满脸愤慨与不甘。
“四万……整整四万大军围攻……”孙权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绝望,“凌统、董袭……韩当……我江东良将,竟挡不住一个南疆鄙夫?!”他猛地将战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陈暮!陈暮!”
鲁肃站在一旁,面色同样沉重,他弯腰拾起战报,仔细又看了一遍,沉痛道:“主公,非是凌、董将军不勇,韩当老将军不智。实是交州军势大,准备充分,且挟新胜之威,士气如虹。我军……兵力分散,两面受敌,此败,非战之罪。”
“非战之罪?”孙权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那是什么罪?是孤的罪吗?!是孤不该与曹操虚与委蛇?还是不该让你等劝孤隐忍?!”他的情绪彻底失控,积压已久的压力、恐惧和屈辱在这一刻爆发。
“主公息怒!”众臣慌忙跪倒。
鲁肃没有跪,他挺直嵴梁,迎着孙权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坦然道:“主公,此刻非是追责之时。桂阳已失,零陵危在旦夕!陈暮下一步,必是零陵!若零陵再失,则荆南尽入其手,江陵侧翼洞开,届时,我军将彻底陷入被动!”
孙权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鲁肃:“那你说!现在该如何?!是派援兵?还是如你所言,继续收缩,放弃零陵,固守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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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派援兵,从何处调?北面曹洪的压力并未减轻,江东腹地也需要兵力镇守,能抽出多少兵马救援零陵?即便派出援兵,能否在陈暮大军围攻下保住零陵?若援兵再败,则江东元气大伤。
可若放弃零陵……那就意味着将整个荆南拱手让人,战略空间被极大压缩,更重要的是,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鲁肃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建议可能再次不被接受,但他必须说:“主公,肃仍坚持原议。零陵……恐已难保。韩当老将军虽能,然独木难支。凌统、董袭新败,兵无战心。陈暮挟大胜之威,兵锋正盛。此时派援,恐是羊入虎口。不若……令韩当老将军,放弃零陵,焚烧粮草物资,率军退守江陵!集中兵力,保住核心之地!同时,立刻、马上向曹操求援,不是口头,是实质性的求援,哪怕……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要请曹操出兵牵制陈暮,或直接攻击交州后方!”
“放弃……零陵……”孙权喃喃自语,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放弃一郡已是痛彻心扉,再放弃一郡……他仿佛能看到父亲和兄长创业的艰难,看到周瑜打下江陵的英姿,而这一切,正在他手中一点点失去。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孙权粗重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椅中,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无力:“就……就依子敬之言吧。传令韩当……相机……撤退至江陵。再派使者……去许都,告诉曹操,只要他肯出兵,条件……可以谈。”
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无奈。曾经意气风发的江东之主,在现实残酷的打击下,不得不做出最痛苦的选择。
许都,丞相府。
曹操看着江东使者递交的、措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卑微的求援国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国书中,孙权不仅承诺未来在荆州问题上完全听从朝廷(曹操)安排,更暗示愿意在钱粮赋税上提供“资助”,只求曹操能尽快发兵,缓解其南方压力。
“仲德,文和,你们看,孙权这是真急了。”曹操将国书递给程昱和贾诩。
程昱看完,笑道:“恭喜丞相,孙权此番可谓低头服软。我军正可借此良机,向其索要更多实际利益,比如,让其割让庐江部分城池,或开放江东部分港口与我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