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东南西北之重负

九两金 是我老猫啊 3650 字 15天前

杨昌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这满汉之防,犹如一道无形的墙,墙这边,是我们这些汉员拼死效力,以证忠心。

墙那边,是那些庄稼血汗养出来的颟顸之辈,尸位素餐。”

“我虽是汉员,受朝廷厚恩,官至督抚,拜相封侯,但有些话,如鲠在喉。

这天下,不止是满人的,也是汉人的,归根到底是华夏的天下!

若一味只讲防汉、抑汉,犹如自断臂膀,如何应对这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你看那海外,”

他放下帘子,“英吉利据印度,窥西藏。法兰西占安南,扰滇桂。俄国这头北极熊,更是贪得无厌,北吞我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大片疆土,西则强占伊犁。环顾四周,群狼环伺,皆欲分食我病躯之肉。

“此番收复新疆,不过是暂止血尔。若不能革除积弊,整饬吏治,练强兵,实国库,今日之新疆,安知不是明日之又一个新疆?

“英国人其心可诛,其行尚有顾忌。他们扶植阿古柏,是想在新疆制造一个亲英的缓冲国,用以阻挡俄国人南下,保卫他们在天竺(印度)的利益。他们要的是棋子,是藩篱,对我大清的领土,暂时还没有鲸吞的胆子。所以,老夫大军一到,阿古柏灰飞烟灭,英国人也就缩了回去。这帮逐利之徒,算的是一本生意账!”

“但俄国人不同!他们是强盗!从康熙爷那时起,这头北极熊就一步步向东、向南蚕食。他们要的不是棋子,而是棋盘本身!他们对土地的贪婪,是刻在骨子里的。此次他们趁乱占据伊犁,绝非偶然,乃是其百年扩张之毒计!所谓的代为收复,不过是强盗行径的一块遮羞布!”

“朝廷派崇厚去谈判,我从一开始便不看好。一个久处京华、未历战阵的满人贵胄,去面对那群如狼似虎的俄国外交官,无异于羊入虎口,能谈出什么好结果?我早已屡次上奏申明,

伊犁我之疆索,尺寸不可让人!

俄国人当年假意许诺,待我军收复乌鲁木齐、玛纳斯后便归还伊犁。如今我们连喀什噶尔都已光复,他们却仍借故推诿,甚至纵容白彦虎残部自俄境窜扰我边!此等行径,欺人太甚!”

“昌浚,你须记下老夫今日之言。”

左宗棠字字如铁,“倘若崇厚此番归来,带回的是一纸辱国丧权的条约,倘若朝中那些只知苟安的软骨头欲意割地赔款、息事宁人,我左宗棠,第一个不答应!绝不奉此乱命!”

言毕,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帐角。

那里,赫然停放着一口早已备好的棺材。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冰冷的棺盖上,目光决绝,毫无犹疑。

“老夫今年六十有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口棺材,自肃州出关便随军而行,将来,也要抬着它进伊犁城!

谈判,尽可去谈。但老夫的大军,就屯驻于此,严阵以待!

若文的一路走不通,那便动武!

我左季高宁可马革裹尸,血溅伊犁,也绝不容祖宗基业,在我手上丢失一寸!这,就是我对俄人的答复,亦是给朝廷的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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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长歌,不复以出塞为苦也,老怀益壮。”

他独自一人站在大帐里,低声念着自己出征前的诗句,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

“说什么老怀益壮…..油尽灯枯,勉强当个裱糊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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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霸,

【那霸是现今日本冲绳县的首府,那霸港,是琉球的商业中心和对外门户。来自中国(主要是福州)、日本萨摩藩、朝鲜以及东南亚的商船都在此汇集,使其成为一个繁荣的国际贸易港】

小主,

内务省大书记官松田道之,天皇陛下的处置官,松田道之站在临时官邸的廊下,穿着一身西式官服。

“松田大人。”

一个略显拘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来者是他的随员,内务六等属熊谷薰郎。

熊谷是个年轻人,勤勉、细致,但有时过于拘泥于章程和礼数。

熊谷走到他身侧,微微躬身。“大人,刚收到的消息。据说,又有几名王府的旧臣,正循着向德宏的老路,试图潜往福州,向清国闽浙总督哭诉求援。”

他看了一眼上官的脸色,补充道,“他们似乎还在向驻留此地的西洋人递交请愿书,言辞恳切,声称我大日本帝国背信弃义,欲灭其国祀 。”

【向德宏是琉球王国的紫金大夫,“向”是琉球王室成员和高级士族使用的姓氏(唐名),眼看日本步步紧逼,试图切断琉球与清朝的宗藩关系,琉球王室决定向清朝求援。1877年,向德宏作为秘密请愿使,与另一位官员林世功等人,从琉球北部的名护港出发,伪装成商船,突破了日本的监视,抵达福州,向闽浙总督和福建巡抚求助,并随后前往北京,向清廷呈递国书,恳求清国介入,保护琉球的国祚。

后来,由于复国无望,向德宏誓死不归,称“生不愿为日国属人,死不愿为日国属鬼”。他最终与许多流亡的琉球官员一样,在福州的柔远驿(琉球馆)度过余生,并于1891年在此病逝,至死未能再踏上故土。】

松田道之终于缓缓转过身,这段时间以来,他频繁往返于东京与那霸之间,激增的事务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健康。

一阵压抑的咳嗽冲上喉咙,他用手帕捂住嘴,强行将其咽了回去。

“哭诉?请愿?”

“熊谷君,那是弱者的呓语,你不必为此烦忧。”

他踱步回到室内,示意熊谷坐下。

“自明治五年,天皇陛下仁慈,封尚泰为琉球藩王,列入华族,这已是天大的恩典。

我等并非要剥夺其体面,而是要将其从一个早已腐朽的体系中解脱出来,纳入帝国统一的肌体之内。可他们做了什么?”

松田的目光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