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又是微微一羞，却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委屈，反而隐隐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窃喜，她轻轻“呸”了一声，不是对鹿彦祖，更像是自嘲，然后才轻启朱唇，声音依旧带着些虚弱和沙哑，却多了几分讲述的意味：

“回主人，石晚晚是奴婢给自己取的名字。奴婢的本体……”她顿了顿，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正是这临渊城外，那片无尽大湖的生灵。”

“临渊城之所以叫临渊城，传说正是因城外不远的那片大湖而得名。此湖极深，湖底暗流汹涌，连接着不知通往何处的庞大地下暗河网络，深不见底，仿佛直通深渊。奴婢……也不知自己何时诞生于那片湖中，懵懂游弋，只知吞噬弱小。直到某日，误入千丈湖底一处幽壑，侥幸吞食了一株生长在极暗极寒处的异果，方才初开灵智。”

“之后，便是凭着本能，汲取湖底阴寒灵气与水精，懵懂修炼，足足过了五百年光阴，才能勉强化去横骨，炼化喉窍，得以人言，并幻化出这具人身。最初时，人身维持极难，且破绽百出，只能偷偷潜伏在湖边，观察人类，学习他们的言行举止，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

石晚晚的声音渐渐陷入一种回忆的迷离，她拉了拉纱衣，继续道：“但随着修为渐深，奴婢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人身……似乎既是枷锁，又是捷径。维持人身，体内妖力便会受到莫名压制，许多与生俱来的强大本能妖法无法施展，威能大减，仿佛被这具身体束缚了。可不化作人身，单凭妖族本体修炼，进度极其缓慢，且越到后期，越是艰难晦涩，瓶颈坚如磐石。”

“更诡异的是，”她微微蹙眉，似乎对此也深感困惑，“当奴婢这具人身变得越来越完美，越来越贴近真正的人类时，那种压制就越强，本体妖力被束缚得越死。可若是散去人身，恢复本体，虽能得回力量，却感觉大道前路已断，而且冥冥中有种预感，那样反而会招致更大的灾祸。这就像个死循环……不化人，力量增长慢前路断；化人，力量被削弱，却似乎……寿命变得更长，修炼人族功法反而更顺畅些。”

鹿彦祖听得入神，这倒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妖族秘辛。他忍不住插嘴问道：“所以你能使用那个困住我的阵法，还有之前那些手段……”

“是的主人，”石晚晚点点头，“那些并非奴婢天生就会的妖法。困阵是奴婢用这些年积攒的财物，从一个落魄的低阶修士那里换来的阵盘激发。那口能污人法器、蚀人血肉的黑水，倒是奴婢结合了本命神通稍加改变而来，算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妖族本事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

鹿彦祖心中的疑问更大了：“等等，你说你是湖中生灵？那你到底是什么种族？鱼？蛟？还是什么水怪？”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千娇百媚、肌肤胜雪的女子和那些狰狞的水怪联系起来。

小主，

石晚晚闻言，抬起头，那双银色的眼眸看着鹿彦祖，脸上露出一副“这不是很明显吗”的理所当然的表情，轻轻撇了撇嘴，道：“主人，奴婢是狐啊。”

“狐狸？！”鹿彦祖眼睛一瞪，声音都拔高了，“你扯什么犊子？狐狸不是在山里吗？你一只狐狸怎么会在湖底？还能潜游千丈？你逗我呢？”他感觉自己的常识受到了挑战。

石晚晚见他不信，似乎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主人明鉴！奴婢是石狐一族不假，但我们这一支石狐，自古以来的天赋神通就不是寻常狐族的魅惑幻术之类，而是‘潜渊’！我们天生亲水，善于潜游，能抵深水之压，甚至能引动部分水脉之力。只是这等神通在陆上争斗无大用，故而名声不显，远不如其他狐族分支那般广为人知。奴婢这一支族裔本就稀少，多栖息于大泽、深湖之畔，甚至有些就生活在水中洞府。奴婢诞生于沉星湖，有何奇怪？”

她说得言之凿凿，那双漂亮的银色眸子里满是认真，甚至还带着点因为被质疑种族天赋而产生的小小委屈。

鹿彦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赤身裸体、现在披着轻纱更显诱惑的“石狐”妖女，这离奇的“潜渊”石狐设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并重塑。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默，只有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神魂联系，传递着各自的震惊、困惑、尴尬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鹿彦祖看着石晚晚那双清澈又妖异的银眸，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