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凉瞬间警觉,如同受惊的小兽,猛地转身,铁棍横在胸前,眼神凶狠地盯着来人。
阿七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无波:“邹凉?昨日在城墙上,有位长安来的游侠儿,见你棍法使得好,甚是佩服。他昨日也参战了,摸到些吐蕃人的银角子,想请你到驿站吃顿饭,交个朋友。”
邹凉愣了一下,眼中的凶狠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饭?还是长安来的游侠请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看看阿七,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铁棍,再看看家徒四壁的破院子,那股子混不吝的豪气又冒了上来。
“长安来的游侠儿?请我吃饭?”他挺了挺瘦小的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老成些,“成!带路!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随手将铁棍往墙角一靠,也不收拾,就那么光着膀子,跟着阿七走出了破败的小院。
驿站内一间稍显整洁的房间里,一张方桌上摆满了食物。浓郁的肉香几乎要冲破屋顶,勾得人馋虫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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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是一只烤得金黄焦脆、滋滋冒油的肥硕羊腿,旁边是一大块同样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牛肋排。几摞厚实、烤得两面焦黄的胡饼散发着麦香。一大盆热气腾腾、浓稠的糜子粥,上面飘着几片翠绿的野菜叶。还有一小碟本地罕见的、腌得黑亮的酱菜,一壶浑浊但度数不低的土烧酒。
这桌菜,在长安或许寻常,但在这贫瘠的陇西边城驿站,尤其是在邹凉眼中,简直是过年都吃不上的丰盛珍馐!
邹凉跟着阿七走进来,眼睛瞬间就直了!他死死盯着桌上的烤羊腿和牛肋排,喉咙里发出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肚子更是咕噜噜叫得震天响。他努力想保持点“江湖好汉”的体面,但那不断耸动的鼻翼和几乎要黏在肉上的目光,彻底出卖了他。
李未坐在主位,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鸦青细麻布窄袖胡服,外罩半旧玄色羊皮坎肩。他面容平静,看着走进来的邹凉,微微颔首。
“坐。”李未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邹凉这才把目光艰难地从肉上拔出来,看向李未。眼前的青年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多,也…普通得多。没有想象中的虬髯大汉、刀疤脸,反而像个清秀的读书人。但那双眼睛…平静得像深潭,让邹凉莫名地有点不敢放肆。
他胡乱地拱了拱手,算是见礼,声音有些干涩:“呃…多谢…多谢好汉请饭!”说完,也不等李未再招呼,一屁股就坐在了离肉最近的条凳上,眼睛又忍不住瞟向那油汪汪的羊腿。
李未并未多言,只是拿起一把割肉的小刀,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烤得焦香的羊腿肉,放在一个粗陶盘里,推到邹凉面前。然后,又切了一块牛肋排,再推过去一个胡饼。
“吃吧,边吃边聊。”李未的声音依旧平淡。
邹凉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形象,抓起那块滚烫的羊肉就往嘴里塞!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吐出来,一边哈气一边奋力咀嚼,油脂顺着嘴角流下也浑然不觉。接着是牛肉,他直接上手撕扯,大口吞咽,噎住了就灌一口浓稠的糜子粥。胡饼被他掰开,夹上大块的肉,塞得腮帮子鼓鼓囊囊。他吃得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欠下的油水一顿补回来。那架势,看得旁边的阿七都微微侧目。
李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偶尔给自己倒一杯浑浊的土烧酒,小口啜饮着,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