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世界那么大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未看着那孩子消失在巷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转头对身边的阿七低声吩咐了几句。阿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点头,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城墙,如同影子般跟了上去。

这座黄土高原上的边塞军镇,民风之彪悍,生存之艰难,远超长安的想象。而那个使一手好棍法、骂人老气横秋、摸不到钱就骂骂咧咧的野小子,更是给李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意思。”李未望着那幽深的小巷,轻声自语。

休整一日,晨曦微露,驿站简陋的土坯房内,阿七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未面前。

“东家,查清了。”阿七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精舍情报官特有的简洁,“那孩子叫邹凉,本地人。是个遗孤,被一个姓邹的边军老卒收养。七岁那年,老卒在城外巡哨时遭遇吐蕃游骑,力战而死,尸骨都没能抢回来。这孩子靠着老卒生前几个过命交情的老兄弟,勉强拉扯到现在,今年该有十五了。”

阿七顿了顿,补充道:“家里…现在什么人都没有了。城西最破落那条巷子尽头,有间快塌了的土坯房,就是他的窝。平日里,不是在城外野地里疯跑,就是找机会杀落单的吐蕃人,再就是…练他那根铁棍子。杀吐蕃人、练枪、打架,这就是他全部的日子了。”

李未站在窗前,望着驿站院子里正在喂马的护卫,晨光勾勒出他沉静的侧影。听完阿七的汇报,他微微颔首:“知道了。你去把他请来驿站。”

“是。”阿七应声,身影再次融入廊下的阴影中。

城西,一条污水横流、弥漫着腐朽气味的窄巷深处。巷子尽头,一堵半塌的黄土墙围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院,院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一个黑黢黢的门洞。院内杂草丛生,几块破木板搭在墙角权当遮雨棚,下面堆着些破烂家什。这里便是邹凉的“家”。

此刻,院中尘土飞扬。

邹凉赤着上身,只穿一条破旧的麻布裤子,裤腿高高挽起,露出两条精瘦却线条分明的小腿。他脚上是一双磨得几乎没了底的草鞋。乱糟糟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绺贴在额角和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火的寒星,死死盯着前方虚空,仿佛那里站着千军万马。

他手中紧握的,正是那根异常锃亮、比他身高还长出尺许的沉重铁棍!此刻,这根铁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了一条翻江倒海的游龙!

“喝!”一声稚气未脱却充满狠劲的低喝炸响。邹凉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前窜!铁棍并非横扫或劈砸,而是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笔直地向前“扎”出!棍头那磨尖的一点寒星,在晨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白线,直刺“敌人”咽喉!这是枪法中最基础也最致命的“中平枪”!

一扎即收,手腕一抖,棍随身走!他瘦小的身体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和爆发力,拧腰转胯,铁棍借势回旋,棍尾如鞭梢般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向侧后方!正是枪法中的“回马枪”变招!

他的动作迅捷无比,衔接流畅自然,毫无花哨,每一棍都带着一股子要将敌人骨头砸碎、捅穿的狠辣劲儿。汗水顺着他精瘦的脊背和胳膊流淌,在尘土中冲出道道泥痕。沉重的铁棍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棍影翻飞,几乎将他小小的身影完全笼罩。那锃亮的棍身在急速运动中拉出一道道模糊的光弧,与破空的风啸交织在一起,竟在这破败的小院里营造出一种金戈铁马的惨烈气势!

一套枪法练罢,邹凉猛地收棍,棍尾重重顿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激起一圈尘土。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扫视着空荡荡的院子,仿佛在检阅刚刚被他“击毙”的无数敌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半塌的院墙缺口处。正是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