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淮南水田(下三)

我捡起飘落的图纸残片,借着阳光透视纸浆纹路。本该均匀的竹纤维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赤铜碎屑——这分明是熔炼铜钱用的楮皮纸。

"王大人可曾见过会吃铜的竹子?"我故意把铜说成"童",心里默念这哪是竹子,分明是"逐利之徒"。

小主,

指尖划过图纸标注的"蜀钢"字样,在"钢"字上重重一点,"青城山的铁匠铺,近来是不是都改行铸起了铜佛?"

王延年袖中突然掉出串铜钱,落地的脆响里带着沉闷杂音。

手机贴着城墙砖最后一次震动,关机前的金属分析显示这些钱币芯层掺了铅,表层镀的却是蜀地特有的火井铜

——那铜色里泛着的幽蓝,只有盐矿伴生的铜脉才会渗出。

赵匡胤的赤舄碾住铜钱,裂纹中露出铅芯上刻的西夏文字:"上个月剑南道奏报,说嘉州铜矿渗水坍塌..."

"渗水矿洞里养的该是娃娃鱼,"我掰开铜钱,露出铅芯上细如发丝的刻痕,"而不是党项人的密信。"

那些弯曲的刻纹在阳光下投到城砖上,竟拼出个残缺的"羌"字。

运河突然掀起异样的浪花,二十艘满载青铜器的商船正扯起南唐旧旗。

我望着船舷吃水线下的新漆,忽然想起蜀地今年暴雨冲垮的七座粮仓——那些仓板裂缝里,也该渗着同样的铜锈绿。

"传旨!"赵匡胤的玉斧劈断商船缆绳时,惊飞的白鹭正掠过淮南最后一片青灰水田,"让曹彬带苏明哲去成都府喝喝茶——听说那里的蒙顶甘露,最解铜腥气。"

王延年突然瘫坐在地,怀中滚出的茶饼印着"雅州官造",可压饼的模具纹路分明是契丹狼图腾。

我知道,当蜀道的悬棺映出嘉陵江上的新月时,那些渗水的铜矿深处,定有比巫蛊更腥锈的秘辛在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