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淮南水田(下三)

"徐学士的字倒是一如既往地俊秀。"赵匡胤突然笑出声,这个笑容让我想起陈桥兵变那夜,他对着黄袍说"你们这是害我"时的神情。

皇帝的手指抚过账册上的"弩机三百具",突然转头问我:"苏兄可知弩机最忌什么?"

"忌水。"我故意把"忌"说成"霁",心里想着雨后初霁的汴梁城楼。

话音未落,淮南节度使府后院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三十架裹着油布的弩机正在池塘里冒泡。

赵普的象牙笏板突然劈开池塘边的柳树,藏在树洞里的密信飘落。展开的契丹狼皮纸上,萧思温的朱印旁赫然盖着李从善的私章。

我蹲下身查看印章边缘的缺损,竟与三年前李煜进献的《春江图》题款印章完全吻合。

"好个兄弟情深。"赵匡胤的赤舄碾碎狼皮纸,却仔细收起那枚私章,"传旨!淮南三百里水田尽数改种桑麻,所产丝绸全部充作北伐军资!"

黎明时分,我站在扬州城头嚼着冷硬的炊饼。手机在怀里彻底冷却前,最后一丝余温融开了袖中蜡丸。

当契丹文字在朝阳下显出"秋分渡江"四字时,终于明白这场青灰蚀田的戏码,不过是南唐余孽想换回他们困在汴京的违命侯。

午时的开闸放水声中,三百工匠在军士押解下重疏邗沟。赵匡胤的新任淮南转运使举着水闸图纸跑来时,我故意打翻墨汁。

看着黑色液体在渠道图上晕成李煜词中的"一江春水",心里默念这哪是春水,分明是"蠢水东流"。

新任转运使王延年举着水闸图纸冲上城楼时,官帽翅上还粘着柳絮。这个刚满二十八岁的状元郎,此刻活像只受了惊的鹌鹑,连腰间的银鱼符都系反了方向。

"苏监正,下官按图重制了闸机齿轮..."他展开的绢帛上墨迹未干,我瞥见"蜀钢三百斤"的字样突然被水渍晕开。

手机在袖袋里震了震,昨夜用雷击木充进的5%电量刚好启动显微模式——那些墨团扩散的纹路,竟与三川峡铜矿的矿脉图惊人相似。

赵匡胤忽然用玉斧挑起王延年的革带:"这鎏金铜扣,可是蜀王府去年进贡的式样?"

年轻转运使的喉结上下滚动:"回陛下,是...是成都府衙特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