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枢密院快马送来楚州急报。我摸着信笺上未干的墨迹,心里默念这哪是墨迹,分明是"莫急莫急"。
展开的塘报里夹着片枯荷,叶脉间用针尖刺出的微雕,正是南唐皇室专用的莲花水印。
"该去会会老朋友了。"我对着荷塘月色举起枯叶,月光透过针孔在地面投出星图。
当开阳星的光斑落在"巽"位时,忽然想起南唐后主那阙词——"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不过这次,落的该是淮南三百万亩的稻花雪了。
我踩着扬州驿馆后墙的青苔翻进小院时,怀里那片枯荷正在发烫。
月光把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三年前在金陵城头折断的南唐龙旗。
"徐学士的茶凉了。"我推开虚掩的东厢房门,八仙桌上的建盏正冒着热气。手机在袖袋里突然震动,碎屏显示的室内温度比院中高出七度——这屋里至少藏了三个人。
屏风后传来棋子落枰的脆响,徐铉执黑子的手在半空悬了半晌,最终把棋子按在"天元"位:"苏监正可知,这局棋本该在显德五年的润州江船上对弈?"
我盯着棋盘上星位摆放的瓜子,突然抓起白子斜刺里打入黑阵。棋子落枰声惊飞檐下宿鸟,藏在梁上的刺客剑穗轻颤——是南唐宫廷特制的九曲连环穗,走动时会发出催魂铃般的碎响。
"徐学士这手'瞒天过海'倒是精进不少。"我端起茶盏对着月光,盏底沉淀的茶末竟拼出个残缺的"煜"字,"只是用青灰调墨的法子,还是从陈国夫人那里学来的吧?"
徐铉的白须突然无风自动,这是他当年在金陵殿前与我辩《易》时会有的小动作。
手机贴着桌沿启动显微摄像头,茶汤表面浮着的油花在碎屏上放大四十倍后,显露出契丹狼头徽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