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恭帝突然挣开乳母怀抱,举着糖稀糊的玉玺模型往祭坛上冲。
赵匡胤的衮服后摆再次被鼎耳勾住,十二章纹裂帛声里,小皇帝一头撞进我怀里,薄荷糖的凉气喷在喉结:"苏苏,父皇说该用晚膳了..."
太庙突然陷入死寂,连铜漏都忘了滴答。符太后腕间的翡翠镯应声而碎,血珠子顺着护甲纹路往下淌,在汉白玉阶上聚成个"亥"字——正是显德七年腊月的干支。
我摸出磁石要蹭,赵匡胤突然按住我手腕:"苏兄,让朕来。"
新帝的黄袍下摆扫过血渍,金线绣的宗彝纹吸饱了血,倒像是给上古礼器开了光。
赵普突然捧出《唐会要》,高声诵读武德受禅的章节,活页哗啦翻到"承天应运"处,正巧盖住那个血写的"亥"字。
我望着赵匡胤紧绷的后背,忽然明白他为何坚持用周世宗年号的最后一日行禅让礼——这是他对旧主最后的敬意,亦是给新朝涂抹的遮羞脂粉。
手机在掌心回光返照般颤了颤,碎屏上的柴荣像素脸突然弯了眉眼。符太后踉跄着扶住盘龙柱,凤冠东珠串子少的那两颗,正巧滚到周恭帝脚边当弹珠玩。
我摸出备用的鱼鳔胶要粘,却发现胶罐里塞着半块"荣"字玉佩——定是那日小皇帝当糖块塞进来的。
这玉佩原是一对,显德三年上巳节,柴荣将刻着"显"字的赐予赵匡胤,自己留下"荣"字随身佩戴。此刻新帝腰间那抹温润的碧色,在冕服珠玉间忽隐忽现。
登基钟响到第七声时,石守信扛着三足鼎撞进来,鼎腹饕餮纹还粘着昨夜的黍米粥。这莽汉把鼎往丹陛上一墩:"官家!祥瑞现世!"
鼎中清水忽然沸腾,泡发的《养子诏书》在滚水里翻腾,墨字晕成团黑云。
赵匡胤忽然闭了闭眼,显德四年他收宗训为义子时,柴荣亲手将小皇子交到他怀中。彼时殿外落着细雪,如今鼎中翻涌的蒸汽却模糊了所有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