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早在枢密院见过这封后诏书的草稿,赵匡胤还特意让翰林学士把"母仪天下"的"天"字写成篆体,说是要讨个吉利。
符太后突然拽过我的犀角带,周恭帝顺着力道滚到锦垫上,沾满糖渣的手精准地拍在杜贵妃的蹙金裙摆。
那裙面绣的百鸟朝凤图顿时多了个黏糊糊的爪印,正好盖在领头凤凰的眼睛上。"哀家要去佛堂诵经。"
她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倒像是要去拆了佛祖的金身。我慌忙接住差点摔落的龟甲,醋味在炭火烘烤下愈发浓烈,熏得杜贵妃连打三个喷嚏。
杜贵妃的护甲尖搭上食盒锁扣,我瞥见底层诏书的"母仪天下"四字墨迹未干。这女人手腕上的金镶玉镯,正是用柴荣赏给符太后的那对改的。
手机在周恭帝屁股底下震动,《夜宴图》切换成《婴戏图》,二十几个Q版小皇帝在碎屏上蹴鞠,其中一个像素小人突然踢飞头冠,露出底下新剃的短发——那发型与赵匡胤的义子们如出一辙。
"苏苏,龙椅硌屁股。"周恭帝揪着我衣领告状,薄荷味混着奶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孩子今日格外话多,每句都像精心教过的:"赵家哥哥说,以后给我垫十层丝绵褥子..."
他边说边掰手指头,糖渍在龙袍袖口画出歪扭的"十"字。我眼眶突然发涩,显德五年春分,柴荣抱着襁褓里的他策马过汴河,婴儿的尿布还湿乎乎贴在我胸前。当时先帝在马上大笑:"苏卿啊,这小子尿得比黄河汛期还凶!"
符太后去而复返,手里攥着三支未燃的线香。香灰扑簌簌落在孔雀纹地衣上,给华丽的尾羽添了层白霜。
她今日穿的正是柴荣赐的蹙金绣云纹袆衣,衣摆的云头被雪水打湿,晕开一片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