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已命将作监重修庆陵,先帝灵前供奉的羊尊、象尊皆是前朝古物..."我特意顿了顿,让"庆陵"二字在殿内回荡。柴荣的陵寝至今未完工,棺椁还停在临时搭建的灵棚里。
话没说完就被符太后截断,她突然抱起周恭帝,小皇帝的龙纹靴险些踢翻掐丝珐琅炭盆。盆里银骨炭爆出个火星,正巧溅在诏书露出的"天"字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礼器?"她笑得金步摇乱颤,东珠串子扫过小皇帝沾糖的脸:"苏先生不如说说,那龟甲上的醋味何时能散?"
她说着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龟甲,呼出的白气在甲骨文上凝成霜花。
我后颈的冷汗倏地浸透交领。这丫头果然得了柴荣鉴古的真传,连我伪造甲骨文用的镇江醋都能闻出来。
显德三年春,柴荣带我们几个心腹去洛阳盗掘商王陵,就是靠闻土味辨出真伪的。
当时他举着青铜觚对我说:"苏卿啊,这三千年前的酒香,可比汴梁新酿的醇厚多了。"
正要摸龟甲自证清白,符太后突然把周恭帝塞进我怀里:"宗训,给你苏叔叔背段《孝经》开蒙。"
奶团子带着薄荷味的吐息喷在我下巴上,刚背到"身体发肤"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震得我袖中龟甲跟着共鸣。这孩子背书的腔调,竟与柴荣考校皇子功课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殿外忽起环佩叮当,杜贵妃拎着鎏金食盒扭进来,党参炖鸡的味儿混着她鬓角的苏合香,熏得人直犯晕。
"姐姐万安。"她行礼时故意露出颈间红痕,那位置正巧对着食盒底层的明黄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