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赌局攻心

我蹲在营帐的炭盆边烤着冻僵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活像在嚼炒豆。这鬼天气冷得邪门,连呼出的白气都能在半空冻成冰碴子。

王彦升那口祖传铁锅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三枚铜钱在里面叮当乱撞,时不时从锅沿蹦出来,在冻硬的地面上打着旋儿。

这莽夫最近迷上了摇骰子,说是跟苗训学的占卜之术,可我看他连铜钱正反都分不清。

"苏先生,您给瞧瞧这个卦象!"王彦升把铁锅摇得虎虎生风,锅底昨天煎药留下的黑渣簌簌直落。

我眯眼一看,那些焦黑的渣子在青砖地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七"字,活像条冻僵的蚯蚓。

苗训这牛鼻子不知从哪窜出来,手里攥着把蓍草,道袍下摆昨儿被马粪烧出的三个焦洞随着他的动作忽闪忽闪。

最绝的是他里面那条豹皮裤衩——老道总吹嘘这是显德三年在太原亲手剥的豹子,可我看那毛色分明是染的,掉色掉得大腿两侧都泛着诡异的绿光。

"买定离手!"王彦升把铁锅往地上一墩,震得锅里的铜钱跳起半尺高。十几个士兵呼啦围上来,有个新兵蛋子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个护心镜,镜面刻着的"周"字在炭火映照下泛着油光,边角还缺了一块——显德四年高平之战时被契丹狼牙箭射穿的。

我摸出最后半块芝麻饼当筹码,这饼冻得能当暗器使。饼上沾的盐粒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撒了把碎星子——这盐还是从韩微亲兵那儿顺的,带着股奇怪的苦味。

苗训突然癫痫似的抽搐起来,手里的蓍草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四五六!大吉!"

老道袖中甩出的符纸正巧盖在铜钱上,朱砂画的鬼画符把数字遮得严严实实。最绝的是有张符纸粘在了王彦升鼻子上,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活像贴了张镇尸符。

韩微的亲兵头子挤进人堆时,腰间的契丹弯刀"当啷"一声撞在锅沿上,火星子溅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