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虹吸原理。"我指着倒灌的护城河,水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南唐军在上游筑堰截流,我们只需......"
赵匡胤已经带兵冲上浮桥,改良的马蹄铁在冰面上凿出火星。
王审琦的箭队点燃桐油棉团,着火的箭雨扎进船帆,把夜空烧出个窟窿。
有支火箭误中自家粮车,烘得冻硬的黍米饼香气四溢,饿急的士卒边冲锋边往怀里揣,铠甲里塞满碎饼渣的士兵活像移动的芝麻胡饼。
五更天清理战场时,我在船骸里发现改良的翻车图纸。
齿轮结构与筒车有七分相似,连毛竹的榫接方式都照搬我的设计。
赵匡胤的靴底碾碎图纸:"直娘贼!南唐匠人偷师!"他忽然盯着我腰间冻裂的铜壶,壶身裂缝里渗出的水已结成一串冰葡萄,"你这破壶......真能装尽淮南水?"
正月初十的朝阳化开冰层,三十架筒车仍在吱呀转动,车轴转动的节奏竟与城中报晓的晨钟渐渐合拍。
石守信的盐商马队沿河撒石灰,融出的水道里漂满纸甲残片,浸透的桑皮纸在水面舒展如白莲。
有民夫捞起残甲糊窗,阳光透过纸纹在泥墙上映出《武经总要》的残页图形。
史书工笔写不出显德三年的正月有多湿冷:不会记录张永德为救落水战马冻掉半截趾甲;不会描绘老刘头在冰水里泡皱的双手如何捏住发烫的铆钉;更不会提及某个监正深夜蜷在漏风的营帐,用体温融化铜壶里的冰碴来计算水位刻度。
但濠州城墙的裂缝里,百年后生出的芦苇仍带着硝石灼烧的焦痕,每逢朔风过境便沙沙作响,恍若当年筒车转动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