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默默从袖中摸出个锦囊,倒出几片薄荷叶递给小雨:“含于舌下,可清心气。”又转头对周姐正色道,“《乐记》有云‘唯君子为能知乐’,不妨让小雨先悟‘哀’字。”
“哀?”小雨嚼着薄荷叶含混道,“我月考挂科被老妈扣零花钱时挺哀的……”
“非一人之哀,乃天地悠悠之哀。”苏明远忽然抓住小雨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客为何哀?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此哀非泣血捶膺,而是——”他猛地把洞箫举向天花板,“是见星河浩瀚时的怅惘!”
排练室骤然寂静。阿浩嘴里的烤肠“啪嗒”掉在地上。
深夜十点,道具组终于把战船模型推进排练室。三艘包着泡沫板的“楼船”歪歪斜斜挤在一起,船头龙头瞪着铜铃大眼,龙须是用扫帚穗粘的。
“这……这是赤壁水师?”周姐嘴角抽搐,“怎么看着像年画里偷跑出来的?”
苏明远却抚掌赞叹:“妙极!《考工记》载‘梓人为笋虡’,以猛兽饰悬钟磬之架。此龙头虽简,神韵犹存。”他说着抬脚要登船,船身却“吱呀”一声歪向左侧。阿浩赶紧拽住他腰带:“哥!船底滑轮没装稳!”
混乱中,不知谁撞开了音响开关,悲怆的《哀江南》骤然响彻全场。苏明远踉跄抓住龙头须,顺势摆出个“金鸡独立”的造型,口中高吟:“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流光要碎啦!”老刘扑过去按住摇晃的船身,“苏老师您快下来,这船经不起‘击’啊!”
突然,船尾传来“刺啦”一声——林婉儿提着裙摆从幕布后钻出来,发髻上别着根洞箫:“李芳让我来送宵夜……你们在演《水浒传》劫法场?”她望着挂在龙须上的苏明远,憋笑憋得浑身发抖,“需要奴家击鼓助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