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倏地死寂,石静娴望着丹墀下黑压压的顶戴花翎,忽然想起康熙三十五年秋猎。那日胤礽被野猪撞下马背,也是这般众目睽睽,他攥着流血的虎口对她冷笑:"看见么?孤流一滴血,就有一万人想喝干孤的血。"
"张廷玉。"她突然点名。
新晋的军机大臣踉跄出列,怀里奏折哗啦啦掉出半卷《圣祖实录》——那是她上月命人重编的。石静娴抬手摘下冠前东珠,当啷一声砸在御案上:"告诉诸位爱卿,圣祖爷平定三藩时,可曾除过孝服?"
"圣祖八年春,太皇太后薨,圣祖麻衣督战云南。"张廷玉的声线像绷紧的弓弦,"但陛下,此一时彼一时......"
"此时恰如彼时!"石静娴猛地拍案,掌心压住银钉刺破的血痕,"准噶尔十万铁骑陈兵哈密,尔等是要朕披麻戴孝去议和,还是学宋徽宗青衣献酒?!"
玉藻叮当乱响间,她瞥见胤礽已退到蟠龙金柱后,正用帕子裹着染血的银钉——那是他当年监造太和殿时,特意命工匠在龙椅暗格藏的三棱刺,本为防备刺客,如今倒成了诛心的刀。
"陛下息怒!"
乌压压跪倒一片的朝臣里,独廉亲王还梗着脖子:"纵是军情紧急,也该先正人伦!臣听闻陛下命内务府改制龙椅,竟要将太祖旧椅熔了重铸,此乃忤逆......"
"熔得好!"
石静娴突然大笑,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她扶着龙椅起身,衮服下摆扫落案头青玉镇纸,裂帛声混着铿锵之言:"圣祖爷当年熔了前朝十二铜人铸红衣大炮,今日朕熔把椅子算什么?等熔出十万杆火铳,朕亲自给列祖列宗刻碑请罪!"
血顺着指缝滴在丹墀上,她感觉胤礽在背后急得扯她腰带,却故意踉跄半步,让那抹猩红落在廉亲王眼前:"八弟如此关心龙椅,不如替朕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