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大地震颤,以天目山为圆点向四面八方掀起可怕的波澜,如同层层水纹在大地上浮现。
在天目笼罩范围内,仍然活着的修士至少都是筑基修士,却一个个面色惨白,在这恐怖的动荡中无法站立。
“是谁?是谁刺激了她!”
一位垂垂老矣的巫祀绝望地哀嚎道,天目巫尊受了道伤,状态差到几乎疯癫,证得道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眼下虽然大限将近,却至少还有数年之久,怎么会主动证道?!
咒箓道的修士既然擅长诅咒,自然也擅长通过各种符箓护命安身,避死延生。
可这些符箓今日却不约而同全数失去了效用。
【巫箓】丹位!
天目巫尊所合的第一道丹位,也是她掌控最深的一道。
哪怕知道巫红裳命不久矣,巫怜瑶却没敢第一时间去打这道丹位的主意。
因为巫红裳实在太强了。
在山越存世的金丹中,唯有她合了三道不同的丹位。
金丹真人若想抬举丹位,最好也是成功率最高的,自然是合同一道统的丹位。
但【巫箓】有数,都由各座圣山把持,若欲贪图,往往会遭到其他巫山联手算计。
巫红裳只有一道【巫箓】,却用【巫箓】压服了【厌胜】和【魑魅】,还都如臂指使,完美发挥出这三道丹位的全部神妙。
巫夏初战,两军对垒,一咒而杀金丹,举世皆惊。
此后天夏震怒,屡屡增兵添将都奈何不了她,一直到身负帝血的姒霁月以秘术加持,一箭毁了她的法体。
彼时的姒霁月年岁尚浅,在金丹真人中本是籍籍无名,却凭此一箭打出偌大威名,名震中州,足见巫红裳给夏朝修士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但也正是这份强大,给【巫箓】丹位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属于她个人的印记。
纵使天才如巫怜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压服那道丹位。
“久违了,师尊……”
巫怜瑶仍是一袭月白色绸缎袍裙,并未出逃,而是身处天目山的山巅,昔日与安生一同眺望夏朝的悬崖边。
明明站在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却丝毫没有顾忌头顶那枚睁开的恐怖天目。
她手中提着一个竹制的精致酒壶,感受着脚下不断传来的巨大震颤,目光有些复杂地将酒壶倾斜。
清澈香醇的酒水洒落悬崖,与那些污浊的血液混杂在一起,缓缓流淌向渊底。
“这一壶你最爱的刺梨酒,带在路上喝吧……”
轰鸣声从大地最深处响起,那种如怪物吞咽食物的声音渐熄,转而是若隐若现的呢喃。
“怜瑶……”
天空中的瞳孔正在无意识地寻找着,却偏偏看不到就在山巅的巫怜瑶。
无人知晓天目山底下的渊狱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半山腰处的坡地歪曲变形,缓缓鼓起,如同一个被孩童吹起的肥皂泡。
“砰——”
一声脆响,这鼓起的脓包被自里向外挑破,露出一个可怖的大洞,有什么东西,缓缓走了出来。
并非是什么骇人的凶兽,只是一个人。
其人身形枯槁,满头白发披散着,面容苍老,双眸紧闭,不断有血泪流下。
只看这模样,很难想象这是昔日以美貌和强大威慑山越数百年的天目巫尊。
巫红裳。
她声音沙哑地说道:“血猿何在?”
一侧山壁凸起,泥土融化,渐渐露出一道瘦削的身影,通体红黑二色,如同血泥捏造的猿猴。
她的巫神守竟然是已经近乎失传,传说中更契合上巫道统的血猿!
只是它瞳孔空洞,并无神采,只剩下浑浊的兽性,俨然已经在沉眠中失去了心智。
“去,把她给我找来。”
天目巫尊如此说道,于是血猿眼里迸发出凶光,很快便与山体融为一体,应当是某种土德的遁术。
将死的老人面无表情,迈步踏入了曾经属于她的巫庙。
整个山越,不知道多少巫山上的修士都感觉到了沉重的悸动,云层之上隐隐有幽光耸动,是有不止一位金丹巫尊在窥探此处。
天空中的神通仍然在不断演化,天目的威势仍然在不断攀升,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最后的时刻到来。
“……”
血猿钻出土壤,手里提拉着两名衣着华贵,正瑟瑟发抖的女修,都是天目山上的某一脉的庙祝,藏在巫庙的阵法里被揪了出来。
她们被血猿丢在巫庙门前,趴在地上,看着面前司空见惯的庙门。
进去,大概会死,不进去,立刻死。
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