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繁华,是真的。与我们在兖州、豫州边境所见的萧条破败,与逃离徐州途中那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相比,这里简直如同另一个世界。
队伍中的许多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感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放松神情。那些跟随我们一路逃亡的家眷们,更是眼中含泪,仿佛已经看到了安稳生活的曙光。就连一直紧绷着脸的翼德,此刻也忍不住咧嘴,嘟囔了一句:“嘿,这地方瞅着倒还真不赖,比那鸟徐州强多了!”
云长则依旧抚着他的长髯,凤目微眯,望着襄阳城不语,神情中带着审慎,显然不像翼德那般轻易被表象迷惑。
而我,心中的警惕却提到了最高。
这襄阳的繁华,恰恰印证了我之前的某些判断,也让我对玄镜台前期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主公,这些情报来自我一手建立的秘密组织)收集到的关于荆州和刘表的信息,有了更深的体会。
刘表,字景升,汉室宗亲,鲁恭王之后。他以“仁厚长者”之名闻于世,单骑入荆州,安抚地方,确实有其过人之处。他能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荆襄九郡十余年的太平,使得此地成为中原士人躲避战火的乐土,这份“守成”之功,不容抹杀。眼前的繁华,便是明证。
但,“守成”有余,往往意味着“进取”不足。
根据我所“分析”和“听闻”到的信息,刘表此人,性好虚名,优柔寡断,名为荆州之主,实则大权早已旁落。特别是他的后妻蔡氏一族,其弟蔡瑁,以外戚之身掌控荆州水陆兵权,加上本土大族如蒯良、蒯越兄弟的辅佐(或曰制衡),荆州内部早已不是铁板一块。刘表更像是一个供在案上的牌位,一个维持表面和平的象征。
这样一个满足于“坐保”,缺乏雄心,且内部派系林立、权臣当道的荆州,真的会真心接纳我们这支刚刚从曹操虎口逃脱、带着明显“战争”属性的“武装难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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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因为刘表同为汉室宗亲,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可以得到“宗兄”的庇护与重用,共图大业。这份仁德之心和对宗族血脉的信赖,令人敬佩,却也让我暗自忧心。政治,从来不是温情脉脉的家宴,尤其是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
刘表需要的,恐怕不是一个能征善战、可能打破荆州权力平衡的“贤弟”,而是一个能够替他守住北大门(如新野),替他承受曹操压力的“屏障”或“棋子”。至于真心接纳,委以重任?我对此深表怀疑。那位掌控着荆州实际军权的蔡瑁将军,会允许主公这样一位声名赫赫的英雄人物,在他的卧榻之侧安睡吗?恐怕,他视我们为心腹大患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