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听闻,他的这把雷切,在倭寇中只能排第二而已,”项人尔继续说:“排名第一的,是被倭寇称作妖刀的鬼丸,其持有者被倭寇称之为鬼武士。此人极其神秘,就连普通倭寇对他也知之甚少。”
果真是倭寇所为,一切便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陈忘打开了思路,进一步问道:“洛镖主,你说你们看到房梁上的红面恶鬼,可否详细描述一下它的模样?”
洛人豪挠挠脑袋,仔细想了想,道:“大红脸,两根长犄角,白色獠牙……”
“像是般若鬼面,”陈忘道:“倭国常将恶鬼般若的脸制成面具,我早年游历江湖,在一个倭国艺妓脸上见过这样的面具。”
至此,关于恶鬼杀人的谜题几乎全部解开了。
船舱里的人们听罢,长吁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只要是可以理解的存在,就不足以勾起人们恐惧的神经。
可惜人们这一口气尚未完全松下来,就听洛人豪说:“可是,项人尔师弟确实是中邪了的,这又如何解释呢?”
是啊,这要如何解释呢?
项人尔久经战阵,又任锦衣,武功之高,心志之坚,非常人可比。
这样一个人,若说他眼花认错了人,任谁都不可能相信。
可是,这世上除了恶鬼附身,还有什么可以乱人心智呢?
“摄魂针。”杨延朗脱口而出。
几乎同时,芍药也说出另外一个东西:“苦茗。”
不错,洛城白虎堂,杨延朗曾中了毒后花蜂的摄魂针,一度沉于幻境;平南王府,官员家属被逼吸食苦茗,体虚神弱,亦沉溺其中不能自解。
“神庙之中,可有香火?”陈忘向洛人豪提问。
“既是神庙,怎能没有香火?我刚进去时,便有烛光微动,香烟缭绕,只是很快被穿堂风吹散去了。哎呀,你是说……”
洛人豪本不解陈忘所问为何,说到一半,才终于恍然大悟,然而却产生了新的疑问:“若真有迷魂香之类的东西,怎么我却没有事?”
“穿堂风,”陈忘不愧是心思缜密之人,一下便看透了问题的关键:“山上风大,庙门一开,毒烟即被吹散。洛镖主身强体壮,消散的毒烟效果有限;可项兄弟刚经历生死大劫,身虚体弱,容易迷失心智。”
陈忘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曾听闻,倭国有一种障眼法,称为忍术。施术者称为忍者,以此法惑人心智,神出鬼没,行偷袭暗杀之事。洛城变戏法的赵戏曾赴东洋学习术法,对我提起过,其实质乃是以毒烟、迷雾、黑帐、暗道,配合身法,其实也算戏法的一种。只是忍者修习此术不为娱民,单为暗杀,世人畏惧,才越传越神。”
陈忘寥寥数语,便使得一切疑问迎刃而解,在场众人,都对他洞察之力、见闻之广深感敬佩。
洛人豪因见项人尔一直守着战友尸体,愣愣出神,便以为他仍在自责悲伤之中。
于是他拍了拍项人尔肩膀,劝慰道:“好师弟,人死不能复生,还应节哀顺变。如今既知凶手是倭寇,待雨过天晴,我们便将你兄弟尸体送至宁海卫戚将军军营,冤有头债有主,有名震东南的戚将军在此,不愁不能扫灭倭寇,为你兄弟报仇。”
“不必了,我们去孤山镇,现在就去。”项人尔说罢,看众人目光不解,于是解释道:“禇良才兄弟全甲至此,必然不是探亲回乡。孤山前临大江,背后三里便是孤山镇。我想此刻孤山镇中,定有军队驻扎。我想要去问个究竟,再想办法为兄弟报仇。”
众人听前方有镇,谁还想在这阴风惨惨的荒山野岭中停留,于是纷纷表示赞同。
天色愈沉,大雨将至。
众人燃起火把,走下镖船,将禇良才尸身小心抬好,一同向孤山镇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