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神州行

仙途风云录 廿六 6351 字 22天前

神州志记载曰:“神州七千零二十载,自帝都往南一百有二里,巳时天有大光,普照方圆一百余里。照之帝寝,帝惊之。随命神使往之,多时复命,无所异常矣。”

当闫不予再次睁开双眼时,所见的一切,让他陷入了无限的宕机状态。稚嫩的两只小手在眼前胡乱的抓磨着什么,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稚嫩之声。

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变成一个婴儿,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不过值得庆幸的便是,他现在是安全的,同时也脆弱着。

闫不予转过头望着躺在旁边侧着头看着他的妇人,头发微微散乱,双目尽显疲态,不过目光有着无限的宠爱。

他知道,这便是他这一生最最重要的人之一了。

前事暂且不提,话说毕竟是个刚出生的婴孩,不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袅袅炊烟冉冉升空,毕竟家中喜添丁。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闫重这个月可谓精神的没边了。

闫重便是老贼这一世的父亲,其母刘心茹也算大家闺秀,也不知怎的嫁与了闫重这个庶民。不过闫重三代以上皆为庶民,皆从农事也。

闫重乐呵呵的站在门口,凡是皆来祝贺的便拱手相迎。

此时,远远行来一行人,车马齐备,装的满满堂堂,闫重定睛一看,脸上的喜悦之情黯淡了许多,随后显得很是淡然。

车队渐渐走近,直至门房前。为首一书生随即拱手道:

“重哥儿,恭喜恭喜。吾妹喜得贵子,今日弥月,特奉家父之命前来贺喜。”

闫重微微眯起了眼,道:“大舅哥远道而来恭贺吾子,实为三生有幸,闲话稍后再叙,且进屋添口热茶,去去风尘。”

“甚好,甚好。”书生显得极为热情,随后安排家仆一一把贺礼放置妥当,方才进屋。

得知刘心茹产子至今日弥月,也便是满月,邻里早已忙碌了起来。妇人霸占了闫重家的草棚厨房,汉子们当然也有力的出力,早早的把个破烂屋子收拾妥当。

正当晌午,闫重进至屋内,拱手道:“今儿个吾子弥月,有劳各位而来,略备薄酒,请诸位院内饮用。

期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你方饮罢把酒添,十街八巷尽欢颜。

这个声大压四方,那个声轻地位显。

宾客满园来助兴,娘家人单身影薄。

身高位重轻薄衣,此时才觉是外人。

特奉君命来此贺,闷酒两杯怒上心。

有道是:“为我者尽心,图我者着利。”闫重娶得刘心茹实为其父之能,一纸婚约,似刘氏这等大族,断然不会毁约。毕竟“人高位重脸面薄”。

闫重招待宾客后,便取了几碟小菜,端了碗鸡汤,往内屋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望见孩儿已呼呼睡去,刘心茹见了却赶忙起身道:“重哥,你怎的...”

闫重挥挥手道:“街里街坊的都吃酒吃的尽兴,如今天色已不早,你近来一月胃口颇为不好,特地托李家嫂子熬煮了碗鸡汤,趁热吃了在说不迟。”

说着,便把托盘放到桌案上,拿起碗勺,吹了吹,送往刘心茹嘴边。

刘心茹起初颇为不适应,自嫁于闫重之前,从未见过男人伺候妇人的,虽然现如今已有了孩子,但还是显得颇为羞涩。

红唇亲启,汤味浓郁,但怎比得心间的蜜。

事毕。闫重说到:“茹儿,兄长不告而来,必有事故。我本不欲说予你听,但终归长兄如父,怎可不见。”

刘心茹闻问颔首,随即说到:“那便见,我本离家之女,已为不孝。如今再拖延,孩儿却没了倚靠。待我收拾一番,随后便出去罢。”

闫重看着妻子,又望了望孩子,暗暗自定,随去见了刘衍。

刘衍便是书生,刘心茹的长兄,刘可为的长子。

“重哥儿好大的架子啊!”刘衍饶是家教甚严,此时也是火上心头,怒冲霄汉。“本来贺喜,竟做了贼人。既然无我等之地,又何必惺惺作态,徒惹旁人笑我刘家矣?”

闫重讪讪一笑,忙做了个揖,道:“兄长且消消火气,本家贫寒,不知礼数,若有不周,万望担待。今兄长来也,本喜不自胜,奈何邻里平日里多为照顾,却也不好失了礼数。且移驾堂内,在论不迟。”

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刘衍“哼”了一声,挥手一甩衣袖,步入内堂。

话说刘心茹微微收拾了一番,且要起身前往内堂,孩子却是醒了。刘心茹却也只好包裹好,抱了起来,走出房门。

闫不予滴溜溜的大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真个贫穷之家。

四周无墙,木叶阑珊。屋顶飞茅草,院里遍黄土。饶是三间屋,实为六面墙。

闫不予一只小手抓住了刘心如的衣领,感觉很粗糙,粗布衣便是如此。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脸色微微发白,头发微微发黄,他知道便是吃的不好。

心中默默哀叹一声,两世皆为贫苦之人。

刘心茹走进内堂,正要行礼,刘衍急忙起身虚扶了下,道:“妹妹不必如此。”随后便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心中再次怒气翻涌。

刘衍愣愣的看着刘心茹,却是:

身似拂柳轻鹅毛,面黄肌瘦软无力。

粗衣破布贴满身,不见当日富家女。

刘衍双眼含泪,颤声说到:“怎如此,怎如此耶!好重哥,好妹婿!”转头怒对闫重道:“家妹本是富家之女,衣着华丽,吃食丰富,怎奈予你二载不到,却落得个这般模样!索性予我回府去耶。”

闫重衣袖之内攥紧拳头,咬牙道:“不予。”

刘衍大怒不已,奋起飞身一拳,砸在了闫重的脸上,刘心茹大呼“不可”。闫不予也在刘心茹怀中打了个颤。

刘衍打过之后,大声吼道:“为何不予,为何?今让吾妹苦瘦如斯,怎能置之不理。”

闫重摸摸脸,望着刘心茹。刘心茹看到这般,急忙摇头祈求,但奈何,刘心茹忍得,他闫重可忍不得。

闫重看向刘衍,忽地起身质问道:“兄急带妹而归,可是欲献之而后得耶?”

刘衍当场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闫重,又看向刘心茹,随后又望向襁褓之中的闫不予。一瞬间刘衍仿佛之间都明白了,父亲为何叫他来此,而二叔又为何极力阻挠。

刘心茹在闫重说出之后,满身的委屈挡不住,泪珠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掩面,颤抖无声。

刘衍后退几步,瘫坐在凳子上,冷静望着闫重道:“妹婿,且一一道来。我离家五载,心中最为牵挂茹茹,两年前闻之茹茹出嫁,心中颇为不舍,却也难得大醉。我之爱妹,你之爱妻,怎得个委屈?”

神州浩土,自古以来不缺乏修仙问道之徒。

但是人间却听而不见,见而不寻。倒是打着仙佛之名,招摇撞骗的不计其数。小之游走民间,三教九流,骗吃骗喝。大至官府朝堂,为祸一方。

刘府三年之前迎来一道士,有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之能,自称福林散人,历练人间。起初谨守道心,一心为善,奈何红尘三千,必有所求,一大醉之夜破了道心,入了劫数。世间荣华,岂可一人而享,遂予刘可为长生术为引,使之自愿为奴,一时间刘府上下,以福林为尊。

福林于刘府内见刘心茹,心中便有了魔障,但是他学道法时,他的师傅便对他说:“此间法术,不为凡人平民所受,亦不为凡人所学,若使我知,汝必六道不存。”

所以自入世以来,福林从不敢对人出手,只能擒些鬼怪,弄些山精,颇为费事。但见刘心茹后,便求于刘可为,刘可为以爱女有婚约为由推之。福林暗记愤恨,于大醉之际故意矢口欲引刘可为长生之法,刘可为贪念一动,福林万事如意。

是夜,刘可为遣散刘心茹周围之人,刘可为夜奔至闫府,告知闫有寿。闫有寿为闫重的父,刘心茹的公公,闫不予的爷爷。

随派闫重跟随刘可为潜回刘府,与刘心茹夜奔。

二日,闫府因欺君罔上,勾结外邦,满门抄斩,亦全国缉拿逃犯闫重。

距今已两载有余。

刘衍双目闭合,泪珠无声滑落。

“兄长,事已至此,不必悲愤。茹茹今已为人母,且只有一子,其他已不欲求矣。”刘心茹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孩儿刚满月,且再大一些,不教不智,不诲不明,望兄长施力一二,方可能苟活于世,妹及夫君不胜感激。”说着,便又要往下拜去。

刘衍再次急忙扶住,道:“妹子说的那家话,你之爱子,我之外甥,岂有不管不顾之礼。我如今学艺有成,师傅命我下山历练。待小外甥满七周岁,我便带其见与师傅,重哥儿你看如何?”

闫重细细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不欲孩儿参禅打坐,苦坐深山。只盼他平安喜乐便好。”

刘衍又是一愣,修仙问道,世人趋之若鹜,这妹夫可谓独树一帜。

随即便道:“也罢,只是现如今你居于重山险地,虽是看似安平,恐不出三两日,便有祸事也。”

闫重哈哈大笑道:“兄长且小住两日,且看我手段,也好让兄长安心。”

刘衍说道:“昔日听闻闫家有三宝,一剑一法一经也。如能亲眼目睹,不枉来此一遭。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刘心茹却苦笑一声:“夫君,你瞒的可真个紧。我原以为你只会些拳脚罢了。”闫重道:“非是不与你说,此事不宜声张,恐有无妄之灾。此经此法为我父偶然得之,算不得光明,我亦不曾学。”

刘心茹疑惑,刘衍也是。随即问道:“重哥儿为何不学?”

闫重苦笑一声道:“非不愿,实不能也。此经此法,须未满一岁之孩童方可习得。否则不能成也。世人皆称宝,实则无用之物。”

谁也没有注意,刘心茹怀中的闫不予却是双眼陡然睁大,浑身微微颤抖着。

刘衍看了看闫不予,忽地道:“不如让我那小外甥一试?”

闫重却说到:“如何试,如此年幼,尚未脱奶,目不识丁,如何能行?兄长怕是得了癔症?”

刘衍却是眯起了眼,道:“重哥儿,敢问外甥生辰八字?今我也有些本事,让我来测他一测?此宝可与你闫家有缘?”

闫重看向刘心茹,问道:“茹妹,你怎得说?”

刘心茹却道:“也可。兄长可信得。”

闫重便道:“可。”

随取出纸笔,生辰八字跃然纸上。随递予刘衍。

刘衍接过,只见上面写着:“神州七千二十正光一十一月二十八日申时。”

看罢,双手掐一诀,指尖陡然起火,随之纸张不见丝毫灰烬。

刘心茹却是看的吓了一跳,此刻才知兄长手段。闫重也是频频侧目,好不惊讶。

却见刘衍闭目,指尖拨动,眉头越皱越紧。陡然间,刘衍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龟壳,悬浮于空中,双手频频掐诀,而后朝着龟壳一指,吐出一口心血,只听得一声:“显。”

龟壳在空中急速的转动起来,隐隐刚显出几个虚影便陡然间碎裂。

刘衍亦是瘫坐在木凳之上。

急得夫妻俩赶忙上前问询。

刘衍挥挥手,深深望向闫不予,道:“此事非我可得知,需得请师傅下山来。你二人且不要问询,明日自有分晓。家仆且让在此,伺候于你二人,我去也。”

却见刘衍不知又哪变出个符箓来,往身上一贴,便不见了影踪。

夫妻俩也安排了家仆,收拾了一番便睡去。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