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颖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她的跺脚声:“姐姐,你坏了……”
夜幕降临时,我背着喋喋不休的蝶,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从南城一路晃悠到东城最大的青砖瓦房。
刚踏入小院,便见狼大狼二正用舌头轻柔地舔舐两头受伤的野狼,原本竖起的鬃毛此刻温顺地服帖着,在暮色里泛着湿润的光。
萱和树两名驯兽师蹲在一旁,将肉块递到野狼嘴边。
瞧见我来,树咧嘴一笑:“族长!这两头母狼在狼大狼二安抚下,总算是松了戒心。身上被小翼小羽抓伤的伤口,也都仔细包扎上了。”
我蹲下身子,指尖刚要触碰野狼蓬松的皮毛,它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被狼大轻轻顶了顶脖颈,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萱擦了把额角的汗,脆生生道:“族长,那俺们就把它们带回去了?”
我望着比狼大狼二还要健壮几分的母狼,沉吟片刻:“别放我院子,太危险,带走吧!”
话音刚落,萱和树便掏出肉干,引着四头狼往院外走去。
狼大狼二像得了嘉奖的孩子,仰着脑袋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张望母狼的步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蝶望着它们远去的背影,撅着嘴啐了一口:“峰哥哥,你瞧!狼大狼二有了母狼,连院口都不守了!”
颖倚在门框上,笑得眉眼弯弯:“是啊,狼大还是头一回离开你呢。”
我无奈地摇头,看月光爬上狼大狼二毛茸茸的脊背——或许这就是动物的天性,连凶猛的野狼,也逃不过温柔的羁绊。
就在这时,巧儿领着几个后勤营的女战士跨入院门,怀里抱着大块大块裹着粗麻布的野猪肉,脚下沾着新鲜的泥点。
小主,
“少主!”她小跑着来到我跟前,鬓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你和几位夫人是在这里吃,还是去食堂?”
我看着众人怀里沉甸甸的肉,又瞥了眼蝶揉着发酸的小腿,开口道:“就在这里搭伙吧,懒得再跑南城了。”
巧儿脆生生应了声“好嘞少主!”,转身一挥手,女战士们立刻散开。
不一会儿,干枯的木柴在院中央堆成小山,火星迸溅间,熊熊篝火冲天而起,将青砖瓦房的墙面映得通红。
火光照亮蝶沾着草屑的脸蛋,她正踮脚往火堆里添柴,马尾辫随着动作一甩一甩。
突然,一阵尖锐的鹰唳划破夜空。
我抬头望去,只见两道黑影裹挟着狂风俯冲而下——十米长的羽翼展开如乌云蔽月,小翼和小羽利爪各自扣着一头挣扎的野鹿,尖锐的鹰爪在鹿皮上撕开数道血痕。
“轰隆”一声巨响,两只野鹿重重砸落在院子中央,陶制水缸被震得东倒西歪,其余陶器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小翼!”蝶气得叉腰冲过去,抬手在它铁灰色的脑门上拍了一下,“你每次回来都要打翻东西!这些陶罐可是好不容易烧出来的!”
小翼歪着脑袋发出委屈的鸣叫,金色瞳孔湿漉漉的,喉间还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一旁的小羽则用喙不停戳着野鹿的尸体,尾羽不耐烦地扫来扫去,显然是在催促开饭。
草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腰间抽出青铜匕首:“把这两头一并收拾了。”
几个后勤营的女战士立刻围上来,她们利落地按住野鹿,刀刃划过皮毛的声音混着篝火噼啪声,不一会儿,空气中便飘起了炙烤鲜肉的香气。
蝶被馋得直咽口水,却还嘴硬地瞪着小翼:“下次再这样,就不给你留肉!”
小翼歪头蹭了蹭她的手臂,翅膀小心翼翼地护住地上的肉块,模样讨好极了。
火苗蹿起半人高,将烤架上的野猪肉燎得滋滋冒油,焦褐的肉皮裹着琥珀色的油脂,滴进火堆时腾起阵阵带着焦香的白烟。
小翼和小羽蹲坐在石碾上,尖锐的喙灵巧地撕扯着肉块,金瞳时不时瞟向蝶手里的烤肉叉。
“就知道吃!”蝶踮脚躲开小翼伸来的翅膀,却又偷偷往它爪下塞了块带脆骨的肉,“再打翻陶碗,下次让你吃生的!”
颖抿着唇轻笑,往新架上的鹿肉撒了把盐粒,蓝眼睛被火光映得发亮:“姐姐,小羽又在扒拉你的裙摆了。”
浓烟裹着肉香顺着夜风飘散,没等鹿肉翻面,院外就传来粗粝的叫嚷声。
石撞开木门,怀里搂着果和香还在笑闹,他的络腮胡随着大嗓门直颤:“族长!这肉香飘到练兵场啦!”
话音未落,虫扶着怀孕的琳跨进门槛。
琳的肚子已微微隆起,却仍踮脚往烤架张望:“果然是烤肉!在家闻着香,馋得睡不着觉!”
我望着堆成小山的木柴,又瞥了眼只剩半架的野猪肉,冲蝶扬了扬下巴:“去搬凳子。”
“石大哥就会占便宜!”蝶嘟囔着,却还是和颖抬出木凳。
石一屁股坐下,靴子重重磕在地上:“光吃肉哪成?蝶妹子,搬两坛酒来!”
草立刻拦在酒窖门前,发间野菊随着动作轻晃:“不行!琳嫂嫂怀着孕,酒气呛人!”
石挠着后脑勺干笑,怀中的香伸手揪住他的络腮胡:“都说了琳营长怀着身孕,不能喝酒!”
石疼得龇牙咧嘴,眉毛皱成麻花,果在一旁捂着嘴“噗嗤”笑出声。
虫扶着琳,大手豪迈地一挥,冲巧儿喊道:“能喝!俺过来就是吃肉喝酒的,怎么能没有酒?巧儿,去搬两坛族长的库存出来!”
巧儿为难地看向我,我无奈地摆了摆手,她立刻转身奔向酒窖。
不一会儿,她魁梧的身子左手抱着两坛酒,右手还抱着一堆陶碗跌跌撞撞跑回来。
酒香混着烤肉香刚散开,石就一把抢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络腮胡滴落在衣襟上:“痛快!这酒才够劲!”
虫也端起酒碗,喉结滚动着灌下一大口,辣得直哈气。
琳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轻轻戳了戳虫的腰:“就知道喝,小心回去跪石臼。”
她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接过颖递来的蜜渍野果,甜香冲淡了空气中浓烈的酒气。
可酒香与肉香早已顺着夜风飘远,院外传来纷沓脚步声。
夜一脚踹开木门,身后跟着盘、梁、寒等飞雨军高层,个个眼睛发亮:“族长!有酒不叫俺们?又偷偷开小灶!”
我望着乌泱泱涌进来的人群,扶额长叹:“哎!这群野人大汉怎么一个跟着一个来了?”
小院 里烤肉架被围得水泄不通,小翼和小羽不满地扑棱翅膀,却被蝶塞了两大块肉才安静下来。
“巧儿,再去搬酒!”我冲她喊道,又指了指堆在墙角的木凳,“凳子也全搬出来!”
巧儿抹了把汗,转身又往酒窖跑。
石已经拎起一坛酒挨个倒酒,陶碗碰撞声混着众人的笑骂声,惊得屋檐下的夜枭扑棱着翅膀飞走。
烤肉架上油花四溅,火苗蹿得更高,将众人的脸庞映得通红——这场本是小聚的篝火宴,彻底成了飞雨军的狂欢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