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还不止于此——
毕竟一座宏伟壮观的寺院工程虽耗费巨资,但这仍不过是一桩建筑奇观罢了,即便开销惊人又当如何?
难不成它还能把大明的根基吸得涓滴不留?
真正的关键在于,金濂随后提出的一点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陛下,各地寺庙依仗特权,凡是持有度牒证明的土地,均可免缴税务。”
此话刚落,朱祁钰瞬间如受雷击,浑身骤然一颤,眼眸也陡然睁大:“什么?”
寺庙建筑浪费国帑已然让人咬牙切齿,但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竟能享受免税待遇?
天下哪有不纳税的道理?这些方丈和尚岂非太过分了些!
然而,这依然没有触碰到最恶劣之处。
终于,金濂一语中的地道出了为何要把此事捅到朝堂会议中的真正缘由:
“不少缙绅富户往往钻政策空子,把自己的优质良田登记挂名在寺庙之下,以此逃避税收;唯有那些刚刚开发、产量极少的新垦荒地才愿意交税用以确权登记!”
金濂义正辞严地说道:
“臣斗胆以为,这种行径实乃大逆不道之举!长此以往,国库必定空虚枯竭,军费削减将致国防衰败,与此同时,地方豪强势力借此举发展壮大,必然会衍生无穷隐患!这绝非危言耸听!据最新统计,仅仅兴隆寺一家寺院,名下挂靠的土地就多达五千顷!崇国寺一家同样占有土地达三千多顷!”
接着他补充道:
“而这还仅仅是我们已知的情况,实际数字极可能再翻上数倍!”
朱祁钰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这么多田地对应下来是多少财富流失啊?
竟然有人敢如此公然欺凌在他的治下大肆逃税漏税!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抢劫朝廷么?
沉默片刻后,朱祁钰眉头微蹙,直截了当地问道:
“既然金大人主动提及此事,想必应当是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吧?”
金濂略显迟疑地点点头,却又摇了摇脑袋,脸上的神情充满顾虑。
他的动作清晰表明了一种态度:解决之法并非完全没有,但却很可能因为涉及复杂敏感的问题,容易引来祸端甚至获罪。
朱祁钰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玄机,随即果断回应:
“金大人尽管放心直言便是,朕定不会追究你一字一句之责。”
这就等于为金濂撑足了腰,明确宣告接下来不管他说出什么方案或建议,都绝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确实如此,说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金濂真的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表面上大家可能不会立刻治他的罪,但暗地里就难说了。
只见金濂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臣觉得崇国寺和兴隆寺的大师们佛法造诣高深。即使之前听闻这些寺庙在敌人手中被攻陷的消息,他们也依旧谈笑风生,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