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揍不揍你,还得问你答不答应?”
胤禵急了:“不是这话,额娘,我真的错了。”
德妃摸了摸儿子的脑门,轻叹道:“这话你从小到大,说了多少回,人人都说皇阿玛偏心你、宠爱你,可你知不知道,阿哥里头数你挨打最多。我就不明白了,哪有最疼的孩子挨最多的打,这是什么道理?”
胤禵一脸委屈:“就是,我也对四哥说了,皇阿玛不必这样疼我。”
德妃真真哭笑不得,拍一拍儿子的脑门:“难道还是皇阿玛的错,你不淘气不糊涂,皇阿玛能揍你?你就非得闯祸,非得犯错,非得讨打?”
然而胤禵说:“皇阿哥也好,公主也好,天底下最金贵的人,却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事。额娘您可知道,那日我一路走去四哥家,可是把这市井街巷都看清楚了,净是我随皇阿玛出门从没见过的光景,原来天下是这样的。”
德妃拉儿子起身,说道:“你头一回见,瞧着新鲜有趣,待有一日,你像被困在紫禁城里这般,困在那墙外的世界,你就知道曾经的新鲜有趣,是多么珍贵,你才会明白,困住你的,从来也不是紫禁城的高墙。”
“儿子,不太明白……”
“额娘珍惜的,就是你还不太明白,等有一天你明白了,就再也不会有看着紫禁城外的新鲜有趣,你姐姐嫁人没几天,这股子欢喜,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胤禵立刻问:“舜安颜对姐姐不好?”德妃嗔道:“哪儿跟哪儿呢,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
胤禛眨了眨眼睛,皱起眉头:“儿子像是明白的,可又有些糊涂。”
德妃道:“在爱闯祸的年纪闯祸,不是什么大罪过,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作践人不糟蹋东西,你四哥说,你怕转回身在西华门掀起轩然大波,怕害死那些侍卫才不敢回头。额娘听着,其实有几分欣慰,自然担心害怕更多,怕得要死。”
胤禵又跪下了:“额娘,我没事儿,往后我也不再做这样的蠢事。”
德妃语重心长地说:“额娘也不知道,你将来还会闯什么样的祸,只知道我儿骨子里不坏,是个好孩子。你做的事,也许不合规矩礼法,成了别人口中的错,但只要你没有害人之心,不行十恶不赦之事,额娘会帮你、理解你。”
“是。”“你若害人,背叛皇阿玛、背叛朝廷,背叛你自己,我就只当没生过你。”
胤禵的脑袋,摇成拨浪鼓似的,连声道:“儿子不敢,不论将来朝廷议事,还是行军打仗,又或是自家过日子,儿子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对得起阿玛额娘、兄弟姐妹,更要对得起我自己。”
德妃打开了进门时托在手里的包袱,露出一根被用过的,瞧着七八成新的马鞭,胤禵不禁一哆嗦,怯怯地望着母亲。
德妃笑骂:“怕了?”
胤禵也不掩饰,委屈道:“这鞭子抽在身上,真跟刀割一样疼,皇阿玛还下了狠劲。”
德妃道:“这是皇阿玛年少时用过的马鞭,皇阿玛要我交给你,赔你那根被打坏的马鞭,你自己收着吧。”
胤禵不禁嘀咕:“皇阿玛膈应我呢,额娘,皇阿玛就不能给我点别的好东西,这马鞭往后挂在屋里,是要我日日提醒自己,不能再犯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