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仪征:“那你觉得民企可以支撑起国内的机床行业吗?”
“老师,双腿残疾的运动员只能参加残奥会,不能指望他去破夏奥会的世界纪录。国内民企先天身体残疾,后天心理残疾,很难大范围出现科技型的龙头企业,和科技沾边的行业,没有一个能靠民企支撑起来,重担还是要落在国企身上。”
厉仪征:“既然你清楚,为什么不想着把资金投到国企?表现不堪的只有小部分国企,大部分还是能保证你拿到丰厚的回报。”
南易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句实话,“老师,国企的人事关系太过复杂,资金落地前,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对目标企业做背调,资金落地后,又要派人进行监督资金用在它该去的地方,人力、时间、资金成本都会很高。
绿核发展的大部分资金来源于国外的基金,需要对基金负责,每年要保证资金能创造出一个最低收益,做到这一点,只能让资金的主人不会责怪,但并不能让他们满意。
对我个人来说,做到这一步,只是证明我有资格坐在现在的位子上,可以拿到底薪,想拿奖金、分红,必须创造出一个更可观的收益。
如果某一年我仅仅能拿到底薪,那我立即就会被动进入待观察状态,未来半年仍没有做到改善,等待我的就是解雇信。
有了被解雇的经历,我的履历会变得很难看,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下一份相同待遇的工作,只能降下去,从下面重新开始往上爬,也许一辈子都爬不回现在的位子。”
厉仪征沉吟片刻,说道:“你之前好像跟我说绿核发展是你的公司。”
南易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师,老板严格说起来也是一份工作,何况我这个老板比较特殊,我一直把我自己当做职业经理人。”
厉仪征颔了颔首后,不再说话。
南易转回头,目视着前方,做不了其他事情,只能神游太空。
赵路路自从上车就没有说过话,这会她的目光放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到机场,登机,下飞机,直到走出奉天的机场,南易也没有见到有人来接他们。南易负责叫出租车,一行人来到钢西广场的东北机床招待所。
钢西广场位于钢西区的中心地带,奉天的地标景观,是奉天人开展娱乐休闲和文娱活动的好场所,开在这里的招待所条件自然不会差。
南易拿着钥匙进入自己的房间,环顾一下四周,走到窗户边,寻思厉仪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要说是公对公的考察,在机场应该有人迎接才对,要说是私底下考察,那又何必住到眼下的招待所,而且房间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并不是刚刚临时开的房。
稍微想了一会,南易暂时把事情放下,刚才厉仪征已经说了,今天没什么安排,可以自由活动。
打了个电话,又稍等了一会,南易便来到招待所门口。
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一辆被奉天人叫做“子弹头”的丰田mpv已经停在那里。
南易上了前面的红桑,冲司机打了个招呼,“大刚,鸟枪换炮啦。”
“大哥,你可别笑话我了,我还是个开出租的。”驾驶位的司机,当年南易包过他车的大刚歪着头对南易说道:“大哥这趟来还是看生意?”
“算是吧。”
“脑袋叫门挤了才会来奉天做生意,大哥,我不是说你啊……”大刚解释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的奉天不比从前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鸟人也变多了,就在三月份,第一饲料厂会计和出纳刚从银行提了钱回到厂里,在厂子大门口被三个蒙面大汉抢了,动枪了,死了两个,重伤一个。”
“人抓到了吗?”
“全城大搜捕二十多天,好不容易把人给搜出来了。”
“抓到了就好,挺吓人的。”
“大哥,你这回可不要上小舞厅歌厅了,想玩就去酒店里的大舞厅,外面小舞厅太乱,小年轻虎了吧唧,一言不合就能干起来,下手没轻重,别看大哥你带着人,真要撞见,肯定要吃亏。”
南易笑了笑,“谢谢提醒啊,我本来还想去上回的鑫农垦舞厅转转呢。”
大刚人挺实诚,给南易好好科普了当前奉天的情况,哪些工厂不景气,只能发多少工资,江湖上冒出什么人物,南易有点了解的刘向东已经成了大哥级人物。
出租车司机是个见多识广的行当,天天在外面跑,能听见、遇到不少事,而且出租车司机本就是这个年代很多离奇故事的主角,见鬼、艳遇、谋杀、抢劫等等。
当下的出租车司机是高收入人群,同时也是高风险职业,被抢的概率极高,下午出车,第二天凌晨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回家。
南易心里正想着事,大刚已经把车停在亓英家楼下,提着准备好的手信上楼,来到亓英家门口,发现大门敞开着,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
拖鞋,脚伸进地上已经准备着的拖鞋里,南易感觉到一丝异样,刚才看不出来,这会脚底能感觉到拖鞋应该被穿过不知道多少次。
男拖鞋,亓明辉不在家,有故事啊!
把手信往餐桌上一搁,南易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凑到忙碌的亓英身后,捏着嗓子说道:“老亓,我到炕上等你。”
闻言,亓英头也不回,就冲南易啐道:“年纪还小啊,玩这种把戏。”
“哈,难道那个男的叫你阿英?”
亓英把火关小一点,转过头,白了南易一眼,“南易,你长了狗鼻子啊?”
“哈哈,被我猜中了,老亓,老来俏啊?”
“去你的,我有这么老嘛?”亓英嗔中带羞,显出一点少女怀春之色。
“不老,一点都不老。”南易摇摇头,往灶台上瞄了眼,“菜差不多了,我又不是别人,别忙活了,现在就开整得了。”
“厨房里油烟大,你先去外面坐着,我马上好。”
“行。”
亓英说马上,一马又多马出两个菜,等两人在饭桌边坐着,桌子上已然摆着五菜一汤,边沿还放着一个五斤塑料壶,里面的酒是满的。
“怎么喝上散装的了?”
“老龙口厂里灌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你来了我才舍得拿出来。”亓英说着,打开塑料壶的壶盖,倒好两碗酒。
“你这话有点虚,放在塑料壶里,好东西也放孬了。”南易把酒碗端起来闻了闻,旋即放下,“闻着挺香,给我喝浪费了,到今天我也只能分出好酒和孬酒,好酒分高下还是分不出来。”
“不浪费,你今天不来,过两天我也会给你打电话。”亓英端起酒碗,说道:“先喝一口。”
南易陪亓英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碗问道:“为了明辉的事?”
“是也不是,他回来了,想带明辉去德国,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忽然又关心起孩子,我肯定他没安好心。”
“老亓,也不能这么说,你原来那位对你不是个东西,可明辉是他儿子,不至于。”南易随口一说,也没有往深里考虑,毕竟亓英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她说的不闻不问很大可能有水分。
亓英讥笑一声,“南易,你不知道,他早就在德国再婚了,又生了一子一女,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明辉这个被他扔下的孩子。”
“他在德国有孩子?”南易诧异,心里有了不太好的想法。
“嗯。”
亓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南易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你那位在德国发了,想把明辉接过去培养培养准备继承他的家产,既然你说已经有孩子了,还是俩,那这个可能性很低。要不要听一下不好的猜想?”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