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陷入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良久,那位最年长的宗正抬起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视众人,声音沙哑而沉重:“大王年少,或是一时被奸佞小人迷惑,行差踏错。我等身为宗室长辈,先王托孤之重,绝不能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鸠杖再次顿地,发出决断的声响:“今夜,大王设宴犒劳随行宗亲与重臣。届时,我等便联名进谏!务必让大王收回此等荒唐念头,以宗庙社稷为重,早日择定六国贵女,延绵子嗣,稳固国本!”
“对!联名进谏!”
“绝不能让大王一意孤行!”
昏暗的宫室内,一场针对秦王婚事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此刻,刚刚“说服”,或者说,是强行安抚了燕丹的嬴政,正牵着依旧有些别扭的燕丹的手,走向自己的寝宫,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似乎毫无察觉。
或者说,他即便察觉了,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回到嬴政在雍城的临时寝宫,殿内地龙烧得暖融融的,驱散了从室外带来的寒气。
宫人奉上热腾腾的姜茶,燕丹捧在手里,小口啜饮着,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似乎才将方才在宫墙边被嬴政一番“豪言壮语”激得沸腾的血液和滚烫的脸颊,稍稍安抚下来。
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神色自若仿佛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的嬴政,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和未散尽的羞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下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我的大王啊~你倒是痛快了,可想好了晚上那关怎么过?”
“那些宗室元老,鼻子比猎犬还灵,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聚在一起,摩拳擦掌,就等晚宴上参我,骂我是蛊惑君心的佞臣了!”
想到可能要面对一群白发苍苍、引经据典、痛心疾首的老头子们的集体“声讨”,燕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嬴政闻言,非但不紧张,反而起身走到燕丹坐的席案后,十分自然地从背后环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声音带着点慵懒和不容置疑的自信:“你就这么不相信寡人?”
燕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身体一僵,耳根又有点发热,没好气地用手肘轻轻往后顶了他一下,却也没用力挣脱,只是哼道:“信!怎么不信?信你惹是生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天下第一!”
嬴政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背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