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的要求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两块地,几个人,对于总揽朝政的吕不韦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吕不韦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看似落在湖面的涟漪上,实则脑中飞快权衡。
燕丹此举,意欲何为?
真的只是醉心农事?
以他安秦君的身份,讨好嬴政的方法有很多,为何选择最费力、最难见成效的一种?
是真心想做实事,还是以此为幌子,暗中培养势力?
两块地,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反过来想,若是不允,反而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连这点小事都要打压。
允了,既能示好,显得自己顾全大局,又能将燕丹的举动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方便监控。
无论燕丹是真想种地还是另有所图,都逃不出自己的掌控。
片刻沉寂后,吕不韦放下茶盏,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惯常的、温和而疏离的笑容:“安秦君心系农桑,为国为民,此乃好事。老夫岂有不应之理?此事简单,老夫稍后便吩咐下去,为君上挑选两处上好的田亩,一应人手物资,皆会尽快备齐。”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燕丹心中更加警惕,但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相邦了!”
“分内之事,何足言谢。”吕不韦微笑颔首,“但愿安秦君能早日有所成,使我大秦粮仓充盈,方不负先王与陛下之厚望。”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燕丹便起身告辞。
吕不韦亲自将燕丹送至水榭出口,看着那少年侯爷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廊庑尽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化为一片深沉的思索。
“农事……”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敲打着栏杆,“燕丹,你究竟是想种地,还是想……种下别的什么呢?”
而走出文信侯府的燕丹,抬头望了望咸阳城上空那片蔚蓝的天,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吕不韦……果然不好对付。
以后的日子,怕是更精彩了。
他摸了摸自己那头短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登上了回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