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长春的春夜,还带着料峭寒意。亚泰俱乐部老宿舍楼的楼道里,声控灯忽明忽灭,映照着斑驳脱落的墙皮和一股经年不散的汗味、泡面味混合的滞重气息。杜震宇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刚结束加练。他摸出钥匙,捅开六楼那扇吱呀作响的绿漆铁皮门。房间里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桌上摊着没收拾的碗筷,墙角堆着沾满泥的球鞋。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屏幕亮起,一个陌生的广东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回拨。

“你好,哪位?”

“我是广州恒大的总经理,刘永灼。”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脆。

杜震宇握着老款诺基亚的手心,瞬间沁出一层薄汗。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泼在桌上那张他与沈祥福指导的合影上,沈导揽着他的肩,笑容温和。照片旁,是摊开的、油渍斑斑的战术板草图,上面还残留着他下午加练定位球时画的跑位线。

“我们想让你来,你怎么想的?” 刘永灼单刀直入。

空气仿佛凝固了。宿舍楼下,几个晚归的年轻队员打闹的笑声隐约传来,更衬出这通电话的突兀与沉重。杜震宇的目光扫过狭窄逼仄的房间,落在床头那件洗得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亚泰6号球衣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

“恒大当然好,恒大很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东北口音特有的直率,却有些发紧,“但是刘总,不好意思,亚泰不能放。”

电话那头似乎并不意外,刘永灼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更具诱惑力的松弛:“待遇会让你非常非常满意。俱乐部之间的事,不用你管,只要你点头。”

“非常感谢你们还能找到我。” 杜震宇深吸一口气,窗外的冷空气似乎让他更清醒了些,话语也流畅起来,“但说心里话,第一,我在亚泰这么多年了,它在心里跟别的地儿不一样,我想在这儿退役。第二,沈导在这儿,这是我恩师,我不能走。就这俩观点。刘总,真感谢您看得起我。”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杜震宇能想象对方脸上可能闪过的错愕或是不耐。在那个金元初起、挥舞钞票几乎能砸开所有大门的年代,他这份固执的“感情”,显得多么不合时宜,甚至可笑。

“别急着下结论,你再想想。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做,你只要告诉我‘可以’或者‘不可以’。” 刘永灼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下来。

杜震宇的目光再次落回沈导的合影上,定格在恩师信任的眼神里。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斩钉截铁:“刘总,你们别等了。我真没想过走,就想在亚泰踢到挂靴。沈导在,我哪儿也不去。”

挂断电话,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杜震宇握着发烫的手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窗外,长春的夜空,没有广州的霓虹璀璨,只有几颗寒星闪烁。手心汗湿一片,心里却像卸下了一块巨石,空空荡荡,又无比踏实。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合影,用袖口轻轻擦了擦相框玻璃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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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的回响

拒绝恒大的事,杜震宇谁也没说,只告诉了妻子。妻子没惊讶,只是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塞进他手里,茶水温热熨帖着掌心。“太了解你了,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声音平静,“按你自己的想法走就行,别琢磨太多。”

然而,当这尘封往事在十几年后被他亲口在短视频里揭开,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滔天巨浪。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杜队!真汉子!泪目了!”

“那时候恒大刚起步吧?给的再多能有多少?放现在看毛毛雨!”

“楼上懂个P!2010年的千万年薪是什么概念?长春一套别墅!”

“傻X!为了所谓的感情放弃几辈子赚不到的钱?装什么清高!”

“现在亚泰降级了,后悔不?沈指也早走了吧?”

“杜震宇:忠诚的代价是穷困潦倒(狗头)”

“别酸了!现在中超还有这种人吗?全是钱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