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斯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那道审视的目光。
在一个休息间隙,他自然地回过头,对着江淮清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属于医生的专业笑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一切顺利”。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躺在床上、因疼痛而额角渗汗的她,也缓缓掀起了眼皮。
她的目光先是在卢米斯脸上极快地掠过,随即,像是无意般,落到了角落里的江淮清身上。
江淮清立刻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因为方才的疼痛而略显急促,但那双眼睛里却看不到多少痛苦的神色。
反而在接触到江淮清目光的刹那,缓缓勾起唇角,冲他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表情里掺杂着太多的意味,有一丝挑衅,一丝看好戏的玩味,一丝“你猜”的神秘,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
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像一根尖刺,精准地扎进了江淮清紧绷的神经里。
他环抱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卢米斯已经转回头,继续专注地记录着她的数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病房里,只剩下康复器械轻微的运作声,和她压抑不住的、细碎的痛苦吸气声。
但某种无声的、更加紧张的对峙,却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江淮清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不安像藤蔓一样悄然滋长,缠绕收紧。
他无法解释这种情绪,只是一种本能的警觉在疯狂叫嚣。
卢米斯已经开始下一项流程。
他戴上无菌手套,取了些许特制的舒缓凝胶,开始为她按摩那条伤痕累累、肌肉萎缩的右腿。
他的手法极其专业老道,力度恰到好处,既能刺激肌肉和血液循环,又巧妙地避开了最疼痛的区域。
起初是难以忍受的酸胀和刺痛,但随着卢米斯稳定而富有技巧的按压,一股奇异的、舒缓的热流渐渐在僵硬的肌肉深处弥漫开来,对抗着那些尖锐的痛苦。
云上槿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丝,一直紧蹙的眉心微微舒展,甚至因为那短暂压过痛苦的舒适感,而不自觉地轻轻眯了眯眼,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