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在那片看似精致完美的绿意之下,竟然隐藏着……和他同源的“怪物”!一个被物化得更彻底、命运更悲惨的同类!
亲王沉重的鼾声渐渐响起,手臂的力道也松懈了一些。张纳伟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一只真正温顺的猫,紧紧依偎在主人怀里。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得可怜的夜色上。那条蓬松的长尾,此刻像一条温暖的毯子,覆盖在两人交叠的腿上,尾尖偶尔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
过了许久,久到亲王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张纳伟才用最轻微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脸颊稍稍离开亲王带着酒气的胸膛。他维持着依偎的姿态,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亲王在昏暗光线中模糊的侧脸轮廓。
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张纳伟的嘴唇翕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仿佛梦呓般的、刻意放软的慵懒腔调,如同猫咪睡前的咕哝:“殿下……”
苏尔坦亲王在睡梦中含糊地“嗯?”了一声,手臂无意识地紧了紧。
张纳伟的猫耳温顺地贴服着,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和天真:“那个……猴子……在花园里干活……累不累喵?”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着蜜糖的试探,“Samira上次……在露台晒太阳……好像……好像没看到它喵?”他努力模仿着“宠物”对新鲜事物的懵懂兴趣。
亲王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和声音搅扰了浅眠,眉头不耐地蹙了蹙,眼睛并未睁开,只是含糊地嘟囔道:“……吵什么……那东西……脏得很……不配靠近主宅……就在西边……角落……挖土搬石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淹没在鼾声里,手臂一松,彻底沉入了酒后的深眠。
西边角落!
张纳伟的心脏猛地一跳!西边!那个陈管家汇报时曾提及“水管漏了”的西花园!那个守卫相对较少、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过路径的方向!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呼吸的节奏。他立刻闭上嘴,将所有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无数翻腾的念头死死压回心底。他重新调整姿势,将脸更深地埋进亲王散发着酒气和昂贵须后水味道的臂弯里,仿佛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更舒适的睡姿。温热的舌尖悄然探出,极其精准地舔舐了一下亲王近在咫尺的手腕内侧——长度不多不少,恰好8.2厘米,一个纯粹取悦的、刻入骨髓的“宠物”动作。喉咙里同时发出微弱而持续的“咕噜”声,如同最安心的催眠曲。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有多快,多响。如同战鼓,在寂静的深夜里,无声地敲打着。
窗外的夜雾似乎更浓了,将本就微弱的月光彻底隔绝。香氛系统持续释放着沉静的檀香,像一层厚重的帷幕,笼罩着房间里死水般的沉寂。张纳伟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他维持着依偎的姿态,如同最完美的、陷入沉睡的宠物。
然而,在那片沉静的伪装之下,他的全部感官都高度凝聚。猫耳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微微调整着角度,竭尽全力捕捉着窗外、花园方向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微弱的、非自然的声响——沉重的脚步拖沓声?石块沉闷的落地声?铁器与栅栏碰撞的“哐当”声?或者……一声压抑的、属于同类的、沉重的叹息?
希望,如同一粒被风偶然吹进石缝的种子,在贫瘠的土壤里悄然萌发。那个关于“猴子”和西花园角落的消息,便是穿透这无尽囚笼浓雾的第一缕微光。它如此微弱,如此遥远,甚至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但对于在黑暗中跋涉了1年9个月的张纳伟而言,它已然足够。足够让他在这个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里,紧握着这个秘密,继续沉默地、伪装地等待下去。等待下一个白昼,等待下一次窥探西花园的机会,等待……那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渺茫变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