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大夫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宝玉还趴在雪地里哼哼,额角的血混着雪水淌了一地,把王夫人的袄子都染透了。
几个仆役赶紧搭手,小心翼翼地把宝玉抬进柳姨娘屋中的暖阁,褪去沾雪的外袍,露出里面渗血的中衣。
大夫诊脉时,指尖都在抖——荣国府的金贵公子除夕夜里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治不好,他可担待不起。
“脉象尚可,只是额角被钝器所伤,虽流血多,却没伤及要害。”
大夫松了口气,一边用干净的棉布擦拭伤口,一边叮嘱,“只是需好生静养,万不能再动气,也不能沾风寒。”
王夫人这才止住哭,忙让麝月去收拾怡红院的暖阁,又吩咐周瑞家的盯着煎药。
贾母坐在一旁,脸色还是发白,眼神却总往屋外瞟,方才贾赦那声冷哼,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坐立难安。
这边刚安置好宝玉,外头就传来脚步声,是贾赦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几个管家模样的人。
宝玉被麝月等人抬回院中后,柳姨娘院里的慌乱稍定,却又被另一股气息笼罩。
贾赦的目光死死锁在博古架上那尊翡翠佛像上,指尖叩着桌沿,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柳姨娘,”贾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佛像,你从哪得来的?”
柳姨娘本就跪在地上,闻言身子又是一颤,眼神慌乱地扫过贾政,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嗫嚅道:“是……是二老爷给的。上月他让小厮送来,说……说给我放在屋里镇宅,还让我别声张……”
“我给的?”贾政像是被烫到一般跳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自己的鼻子急声辩解。
“你休要胡说!我何时给你送过这东西?莫说镇宅,我连这佛像的模样,都记不清几时见过!”
“就是你给的!”柳姨娘急得哭出声,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