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推心置腹、共立宏愿之后,陈彦等人与太孙赵宸之间,已不再是简单的赏识与被赏识的关系,而是多了一层基于共同理想的深厚情谊与默契。赵宸显然也深知春闱在即,时间宝贵,此后便刻意减少了来访的次数,即便偶尔派人送来些时令瓜果或新到的时文集注,也只是略作停留,传话让陈彦等人安心备考,勿以俗务为念,生怕打扰了他们最后的冲刺。这份体贴与尊重,让陈彦等人感念于心,更能沉下心来,专心致志于书本之中。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孙虽未来扰,陈彦的名声却随着他与黄天道那场当街冲突的流传而愈发响亮。“临安英雄”、“情义解元”的名头不胫而走,他居住的这处宅院,自然也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这日午后,陈彦正与柳云卿在书房探讨《春秋》微言大义,赵修远在一旁苦思冥想一篇策论,苏幕婉则在旁安静地烹茶,院子里一片静谧。忽闻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语和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门房略显急促的通报声。
不一会儿,石头快步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为难的神色,禀报道:“少爷,门外来了好些位公子,说是白鹿书院和岳麓书院的士子,为首的自称刘畅,说是特来拜访您!”
“刘畅兄?”陈彦闻言,与柳云卿、赵修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和一丝欣喜。此前在临安时,正是他率先响应,与众多同窗联名为陈彦上书陈情。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快请!不,我亲自去迎!”陈彦放下书卷,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向大门走去。柳云卿和赵修远也饶有兴致地跟了上去。
打开大门,只见门外熙熙攘攘站了十余人,个个身着儒衫,气度不凡,正是以刘畅为首的两大书院精英。刘畅见到陈彦,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拱手道:“维岳兄!别来无恙!听闻你已抵京,住处却如此难寻,可让我等好一顿打听!若非前几日街头那场风波,我等还不知你竟在此处结庐呢!”
陈彦连忙还礼,笑道:“刘兄!诸位兄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寒舍简陋,还望勿要见怪。” 他特别对刘畅道:“刘兄,临安之事,多亏你与诸位同窗仗义执言,彦一直感念于心。”
刘畅摆手道:“维岳兄客气了!那般情形,但凡有良知之士,岂能坐视?我等不过是尽了读书人的本分罢了。” 众人谦让着步入宅院。刘畅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清幽雅致的院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笑道:“维岳兄过谦了,此处闹中取静,正是读书的好所在!”
来到花厅,分宾主落座,苏幕婉早已带着婢女奉上香茗。刘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维岳兄,实不相瞒,我等今日前来,一是恭贺你乔迁之喜(虽知是太孙安排,但心照不宣),二来,更是为你在京城再次扬名、仗义执言而来!”他环视身边同窗,声音洪亮,“诸位都听说了吧?前几日,那山东路的黄天道,仗着几分才名,竟敢当街污蔑维岳兄携眷赴考、品行有亏!结果如何?被维岳兄一番义正词严驳得哑口无言,更被那‘生死不论’的挑战吓得落荒而逃!真是大快人心!”
旁边一位岳麓书院的士子接口道:“正是!陈兄临安之事,救民于水火,已是万家生佛!如今为护未婚妻子清誉,不畏人言,不惜与狂生对峙,真乃有情有义、敢作敢当的大丈夫!我等闻之,深感敬佩!”
“是啊!黄天道之辈,徒有虚名,心胸狭隘,岂能与陈兄相提并论!”
“陈兄乃我真士林楷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对陈彦的赞赏和对黄天道的不屑,厅内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显然,那场冲突经过发酵,陈彦的举动赢得了大多数正直士子的心。
陈彦连忙谦逊道:“诸位兄台谬赞了!彦当时只是情急之下,不得不为,实在当不起如此盛誉。倒是累得诸位挂心,亲自前来,令寒舍蓬荜生辉。”
柳云卿和赵修远也在一旁与相熟的士子寒暄,赵修远更是眉飞色舞地补充了些当时的细节,引得众人阵阵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