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打开录音模块,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我们忘了名字,但我们记得草莓多甜。”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
我在废弃温室里用残存的营养液和纳米雾培技术,种出了第一颗月面草莓。
果实只有拇指大,红得发紫,咬下去那一口甜,差点让我哭出来。
常曦站在旁边,第一次主动伸手接过第二颗,轻轻说:“原来等待,也可以尝到味道。”
现在,我把这句话编进了新的应答模板,设为最高优先级广播内容,每12小时自动向深空播送一次。
不加密,不压缩,就用最原始的声波载频,混在信标脉冲里,像一首不肯消逝的摇篮曲。
“我记得一个人教会我,”常曦接过话筒,指尖微微发颤,“等待也可以是一种行动。”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她愿意亲手删除三百七十万页科研日志——她不是放弃文明,而是把文明从数据变成记忆,从技术变成情感。
她要把那些冰冷的公式,炼成未来某个人类孩子抬头看星时,心头一热的理由。
就在清洗协议即将执行的最后一秒,警报突响!
【警告:原始信标坐标发生非预期位移】
【偏移幅度:0.003弧度】
【方向修正源:未知】
【排除误差概率:99.8%】
“不是误差。”天枢引星阁的声音首次带上波动,“是有人……在拉它。”
我猛地站起,调出全息星图。
那道微弱的回应信号——我们以为是地球残余文明的回音——根本不是终点,而是一个牵引锚点!
它的新指向,直指太阳系外缘,柯伊伯带深处一处从未标注的引力异常区。
那里没有行星,没有探测器记录,甚至连背景辐射都不正常。
但更可怕的是,那个位置……恰好与“羲和计划”末期一份被标记为【禁忌推演】的航行模拟终点高度重合。
“他们早就知道。”我喃喃道,“火种不该藏,也不该喊……”
常曦走到我身边,手指划过星图,一点燃起双星光柱。
“而是出发。”她接上了我的话。
那一刻,天赋树在我视野中最后一次闪烁。
所有权限、解析点、能力模块如落叶纷飞,融入主控核心。
我知道,我不再是“访客”,也不是“工程师”,甚至不再是“延续者”。
我是启航者。
我抚摸着控制台,低声说:“好,那就让他们找来找去,找不到我们——”
我按下确认键,广寒宫深层能源阵列轰然启动。
“——因为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信标仍在闪耀,但这一次,它播送的不再是求救信号。
而是一张驶向深空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