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一盆死掉的兰花,一个死去的人

江澈接过,打开。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个手绘的、极其简陋的地图。地图的终点,画着一个叉。

而在地图的旁边,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西楼三层,储藏室,第三排档案柜,顶上。”

江澈的瞳孔,猛地收缩。

陈森林只给了他钥匙,却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而刘敏,却给了他一张精准到厘米的藏宝图。

这两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像是在用他做棋子,下一盘他完全看不懂的棋。

“刘姐,我还是不明白。”江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刘敏,“你为什么现在才把这个拿出来?你为什么……是我?”

刘敏的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终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自嘲的情绪。

“因为,我怕死。”她轻声说,“王翰的手段,我见过。陈主任的执念,我更清楚。这三年,我看着他们斗,就像看两头大象在瓷器店里打架。我只想躲在角落里,别被他们踩死。”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

“怕。但更怕事情被你这个愣头青,搅得一塌糊涂,最后大家一起完蛋。”刘敏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今天你把王翰逼到那个份上,我才确定,你不是愣头青,你是一把刀,一把陈主任等了三年的刀。既然躲不掉,那不如赌一把。”

“赌什么?”

“赌你这把刀,够快,够狠。能够一刀下去,把所有的脓疮都切开,而不是在里面乱搅,最后搞得大家同归于尽。”

说完,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回了综合一处那扇门里,只留给江澈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和一句飘散在空气里的话。

“对了,忘了告诉你。许工这个人,除了文件洁癖,还有一个爱好。”

“他喜欢放风筝。”

走廊里那盏声控灯,因为长时间的静止,啪嗒一声,灭了。

世界陷入昏暗。

刘敏那句“他喜欢放风筝”,像一根无形的线,另一头系在江澈的脖子上,随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猛地收紧。

窒息感,铺天盖地。

江澈靠着冰凉的墙壁,感觉自己不是在省委办公厅的大楼里,而是站在一处荒凉的、二十年前的乱葬岗上。脚下踩着的,是别人的尸骨;手里攥着的,是死人递过来的遗嘱。

风筝。

许知远。

那个上一世被他亲手删掉关键证词的技术员。

那个这一世被他当成“卷王洁癖”同好的已故副处长。

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此刻,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缠绕在了一起。它们共同编织成了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风筝,而他江澈,就是那个被命运硬塞了线轴的、倒霉透顶的放风筝的人。

“我操……”

一句压抑到极致的、只有口型没有声音的脏话,从江澈嘴里吐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出被三流编剧写砸了的荒诞剧。他重生回来,剧本明明是《咸鱼的退休生活》,结果演着演着,就变成了《走进科学之谁动了我的档案》,现在更是直接快进到了《今日说法之二十年悬案追凶》。

【最强摸鱼系统】?

这他妈是【地府抓鬼系统】吧!

江澈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那股混杂着茶香与绝望的复杂气味,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掏出手机,那条“别去西楼,那里有鬼”的短信,还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现在看来,发信人已经昭然若揭。

刘敏。

这个女人,像一个最高明的精算师,每一步都计算得精准无比。她先是用一条匿名短信制造恐慌,试探自己的胆量;然后又在自己和王翰彻底撕破脸后,才抛出那张地图和许知远的秘密,作为她投资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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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赌自己会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赌自己会成为那把捅破脓疮的刀。

因为她看出来了,自己和许知远,是同一种人。

一种会给文件打上编码的、无可救药的、偏执的完美主义者。

江澈自嘲地笑了笑。

卷王,原来也是一种血脉诅咒,跨越时空,隔代遗传。

他收起手机,不再犹豫,转身走向电梯。

从综合一处所在的五楼下去,穿过主楼那光可鉴人的一楼大厅,江澈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在两个世界之间的幽灵。

大厅里,人来人往,衣着笔挺的干部们步履匆匆,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看不出喜怒的表情。空气里弥漫着打印机墨粉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味。这里是权力的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效地运转。

而江澈的目的地,西楼,却是这颗心脏里一处被遗忘的、已经开始坏死的组织。

走出主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省委大院的绿化做得极好,草坪修剪得像绿色的天鹅绒,高大的香樟树投下斑驳的树影。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江澈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朝着西边的方向走去。越走,周遭的环境就越是安静,那些精心打理的景观渐渐被一些野蛮生长的杂树和藤蔓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