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核心:数据是我的手术刀,科学是我的语言。】
“抱歉,王董事长,刚才走得匆忙,有些关键的论据忘了呈现。”陆远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他没有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指着王振邦身后那面巨大的显示屏:“可以借用一下吗?我的报告需要投屏展示。”
王振邦眯起了眼睛,他从陆远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秘书递了个眼色。
秘书会意,连忙将一根HDMI线接上了陆远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出现的不是任何官方文件或红头标题,而是一个简洁的、全英文的PPT首页。
《论钢铁企业全流程污染物控制与资源化利用——以星海钢铁集团为例的生态损害评估及技术改良路径分析》
一串长得吓人的标题,配上几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式和流程图,让在座的一众高管都有些发懵。他们都是搞经营、搞生产的,哪里见过这个。
然而,坐在王振邦身边的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在看到标题的瞬间,瞳孔却猛地一缩。他是星钢集团的总工程师,德国海归的冶金博士,是真正的技术权威。
“王董事长刚才提到了两个核心问题,成本和技术。”陆远手持翻页笔,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教授,开始了他的“讲座”。
“我们先谈技术。您说,这是一个行业性的难题。这句话,在十年前,是对的。但现在,是错的。”
他按下翻页笔,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图表,上面是德国蒂森克虏伯、日本新日铁、韩国浦项制铁等世界顶级钢企的吨钢废水排放量、废气硫化物含量、固废回收利用率等一系列核心环保指标的历年变化曲线。
“这是我从《国际冶金》和《环境科学与技术》等几大核心期刊的公开数据整理出来的。可以看到,从2015年开始,以蒂森克虏伯的‘零排放’工厂为代表,新一代的钢铁企业环保技术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们通过‘高炉煤气精脱硫’、‘烧结烟气活性炭循环’以及‘焦化废水深度处理回用’等一系列组合技术,已经可以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污染物,在生产流程内部进行消化和资源化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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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每说一个专业名词,星钢那位总工程师的脸色就白一分。因为这些技术,他只在最前沿的国际研讨会上听过,有些甚至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他做梦也想不到,会从一个市长的嘴里如此清晰、系统地讲出来。
“当然,这些技术听起来很遥远。我们来看点实际的。”陆远再次翻页,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星江流域的水文地质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圆点,标注出了几十个采样点。
“这是我们委托第三方机构,在过去一个月里,对星江从星钢上游五公里到下游云州市取水口的全流域水质进行的连续动态监测数据。我们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他将其中几个点放大,屏幕上跳出了一连串化学元素符号和浓度值。
“我们发现,在星钢排污口下游三公里处,水体中的镉、六价铬、以及苯并芘的浓度,会出现一个惊人的峰值,分别是国标地表三类水质上限的17倍、24倍和31倍。而这三种物质,都是世界卫生组织认定的一类致癌物。”
“更有趣的是,”陆远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些污染物的浓度,并非持续性的,而是呈现出明显的潮汐式、脉冲式排放特征。排放高峰,通常集中在夜间十一点到凌晨四点之间,特别是,在暴雨天气前后,排放浓度会达到峰值的峰值。”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除了王振邦之外,好几位主管生产和环保的副总,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夜间偷排,趁着暴雨排污,这是钢铁行业内人尽皆知、却绝不能摆在台面上的“潜规则”。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人用如此精准、如此科学的方式,扒了个底朝天。
吴兴国局长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看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市长,感觉自己像在做梦。这些数据,这些分析,比他这个环保局长压箱底的报告,还要详尽、还要致命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