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一直都在?!如同幽灵般,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顾砚的神经!比直面雷魇兽的死亡威胁更加让他毛骨悚然!那个病娇反派的阴影,竟如跗骨之蛆,连这远离宗门的秘境死地都无法摆脱?!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刚刚因劫后余生而升起的一丝微弱庆幸。他死死攥紧了手中那枚依旧温润、跳跃着紫色电芒的雷灵珠碎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微不足道的凭依。
就在顾砚心神剧震,被无边的恐惧攫住的瞬间——
洼地上空,那片被无形力量强行排开的虚无之中。
一缕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黑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剧毒之蛇,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它并非实质,更像是一道纯粹意念的显化,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阴冷和漠然。
这缕黑气如同最高明的猎手,在洼地上空极其缓慢地游弋了一圈。它掠过顾砚焦黑的身体,掠过他手中紧握的雷灵珠碎片,掠过墨玉炸毛警惕的小小身影,最终,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牢牢地锁定在了顾砚的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了顾砚那双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之上!
那感觉……如同被一条冰冷的、剧毒的蛇信,舔舐过灵魂!
顾砚浑身汗毛(包括焦黑藤蔓上残余的绒毛)瞬间根根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比面对雷魇兽时更加纯粹、更加深邃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了他的骨髓!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钉在琥珀中的虫子,一切挣扎和隐藏在那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咕咚……”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干涩的轻响,却感觉像是用砂纸摩擦着气管。
那缕锁定他的黑气,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瞬,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随即,它如同完成了任务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扭曲、淡化,最终彻底隐没于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笼罩洼地的死寂和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气息,也随之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呜……”风雷谷那狂暴的罡风呜咽声,夹杂着远处隐隐的雷霆轰鸣,再次灌入顾砚的耳中。
紫色雷雾失去了压制,开始重新缓缓聚拢、翻滚,试图重新填满这片被短暂清空的洼地。
但顾砚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瘫倒在冰冷湿滑的岩石上,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后背的衣衫(或者说焦黑的布片)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冰凉。
那道目光……消失了,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如同无形的枷锁,冰冷的烙印,死死地钉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知道,自己从未真正逃脱。
无论是丹殿的炉火,剑峰的寒气,还是这秘境深处的死地,那个名为容烬的阴影,始终如影随形,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这一次的“偶然”出手,究竟是随手碾死一只碍眼的虫子,还是……别有所图?
顾砚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掌心中那枚温润的雷灵珠碎片,此刻却重逾千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烫手温度。而远处,雷魇兽那覆盖着死寂黑霜的庞大尸体,如同一座冰冷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那个存在无可匹敌的恐怖。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枚珠子死死攥紧,仿佛要将其嵌入血肉之中。头顶焦黑的藤蔓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尾巴尖光秃秃的,在重新聚拢的紫色雷雾中,显得格外凄凉而渺小。
风,带着雷谷特有的焦糊气息,卷起几片黑色的冰尘,打着旋儿,掠过他焦黑的脸颊,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