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的艺术与猫的屈辱
日子如同被冻结在寒玉崖的罡风里,冰冷、僵硬、循环往复。
每日申时初刻,成了顾砚生命中一道无法逾越、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撞的寒铁闸门。通往剑峰那条冷硬孤绝的山道,他走得日渐麻木,脚步不再如最初那般沉重如灌铅,却多了一种认命般的死寂。怀里的墨玉也从最初的炸毛低吼,变成了警惕的沉默,只有碧绿的竖瞳始终燃烧着对崖顶那座寒冰坟墓的不屈敌意。
静室的门每一次推开,迎接顾砚的依旧是那能将灵魂冻结的寒意和沉重如山的剑压。凌云霄也永远像一尊亘古不变的寒玉雕像,端坐于蒲团之上,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唯一的“变数”,在于顾砚挪到他身前三尺后,那只必然会闪电般探出、将他如同布偶般精准捕获、强行拖入固定“怀抱姿势”的、带着惊人热度的铁掌。
后背紧贴坚实滚烫的胸膛,腰腹被钢铁手臂锁死,头顶承受着那带着硬朗线条的下巴——这固定的“背后环抱式”,成了顾砚每日的社恐酷刑。最初的羞愤欲死、灵魂出窍,在日复一日的“磨练”下,竟也……逐渐变得……麻木。
是的,麻木。
顾砚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流水线反复打磨的顽石,棱角还在,灵魂深处依旧在疯狂尖叫,但身体却被迫适应了这荒谬绝伦的处境。从最初的浑身僵硬如冰雕,到如今勉强能维持一个相对“舒适”(如果被当成人形抱枕也有舒适可言的话)的姿态,甚至……在对方那狂暴剑气被自己体内自动散发的“猫薄荷”气息安抚平息后,他还能在内心开辟出一片小小的净土,进行一场又一场无声却惊涛骇浪的吐槽风暴。
【……又来了!这该死的冰山!下巴是铁做的吗?沉死了!】
【……手臂能不能松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谋杀啊!】
【……呼吸能不能别对着我脖子吹!痒死了!啊啊啊!】
【……睡着了?!又睡着了?!剑峰首座亲传弟子是猪吗?抱着个人形抱枕就能秒睡?!】
【……墨玉,你爹好苦……快来救爹……算了你还是别来了,这煞星太可怕……】
他的内心戏日益精进,吐槽角度刁钻,词汇量在绝望中疯狂增长,几乎能独立编纂一部《论冰山剑修的十种社死抱枕姿势及其弊端》。然而,无论内心如何翻江倒海,表面上,他只能像一块被设定好程序的背景板,安静(被迫)地待在那个怀抱里,承受着那均匀呼吸带来的、持续不断的颈侧骚扰。
变化,发生在某个同样冰冷、同样死寂的申时。
那日,凌云霄似乎结束了一场极其艰苦的修炼,比往常更加沉默,周身散逸的剑气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躁动?顾砚被按进怀抱后,明显感觉到背后的肌肉绷得更紧,心跳也快了几分,连带着他体内的“猫薄荷”气息似乎都更活跃了些,才勉强将那丝躁动压下去。
就在顾砚以为今天又要在这更加强势的禁锢中“熬刑”结束时,抱着他的人影动了。
不是放开他。
而是极其突兀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环抱姿势的上方伸了过来,指间捏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碧绿剔透、散发着清冽甘甜气息的果子。
那果子灵气氤氲,品相极佳,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灵果——清心果,有静心凝神、涤荡杂念之效,价值不菲。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依旧维持着环抱姿势,下巴搁在顾砚头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那惯常的、冷得掉冰渣的语调,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
“……难吃。”
“……赏你了。”
话音未落,那枚珍贵的清心果,就被以一种极其随意、甚至带着点嫌弃的姿态,精准地“丢”在了顾砚僵硬地放在膝盖上的手心里。
顾砚:“……?”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温润微凉、散发着诱人清香的碧绿果子,大脑宕机了三秒。赏……我?难吃?所以给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瞬间冲散了内心的麻木吐槽。这冰山……是在……投喂他?以这种“施舍垃圾”般的姿态?
没等他消化完这诡异的举动,凌云霄的心声,如同精准的弹幕,蛮横地闯入他的意识:
【……这个……够甜……】
【……他应该……会喜欢……】
(伴随着这个念头,顾砚甚至能“听”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点不确定的期待感?)
顾砚:“……” 他看着手心的清心果,再看看自己动弹不得的姿势,内心疯狂刷屏:“谁要你喜欢啊!还有,你这心声和你的脸能不能统一一下?!‘难吃’?‘赏你’?明明是你自己觉得甜觉得我会喜欢吧!傲娇是病得治啊喂!”
最终,在背后那均匀的呼吸声和腰间不容置疑的禁锢下,顾砚本着“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的朴素原则(以及那果子确实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香甜诱惑),极其艰难地、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被压住的手臂,将那枚清心果送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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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甜冰凉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带着精纯的灵气,瞬间抚平了因为社恐和紧张而有些焦躁的心绪。嗯……真香!
他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环抱着他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点点?连带着那搁在头顶的下巴,都好像没那么沉重了。
第一次“投喂”事件,如同在寒玉崖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微不可察的涟漪。
第二次“投喂”,发生在几天后。
那日凌云霄似乎刚从外面练剑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玄色剑袍上似乎还沾染着未散的凌厉剑意,整个人如同一柄刚刚饮血归鞘的凶剑,气息更加冰冷迫人。他像往常一样,精准地将顾砚“捕获”入怀,动作甚至比平时更加生硬。
就在顾砚以为今天又要开始例行“酷刑”时,凌云霄那只没环着他腰的手,再次动了。这次,他从袖中(顾砚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拿出来的)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用某种素雅银纹灵纸包裹得极其精致的小包,看形状,里面似乎是……条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