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他只知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远离那片区域、远离灵草园核心、远离黑雾林的方向,拼命地奔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耳畔只有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血液奔涌的轰鸣。
直到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再也迈不动一步,他才猛地刹住脚步,背靠着一棵巨大的、布满苔藓的古树树干,滑坐在地。竹筐歪倒在一边,里面辛辛苦苦采了小半筐的宁神草撒出来不少,也顾不上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吞咽着林间微凉的空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炸裂的心脏和混乱的神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社恐在剧烈运动后的不适感也阵阵袭来。
“呼……呼……甩掉了……应该甩掉了……” 他一边喘息,一边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身后林木幽深,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不见李二狗他们的踪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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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心神稍定、警惕性降至最低的刹那——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充满了纯粹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从更深的、那片被称之为禁林的方向,狠狠地刺了过来!
那不是容烬那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那是一种带着贪婪、饥饿、残忍和赤裸裸毁灭欲的阴寒凝视!
仿佛被一头潜伏在深渊中的洪荒巨兽盯上!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顾砚的全身!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头皮炸裂般的发麻!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视线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过他的后颈,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呃啊!” 顾砚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惊叫!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体力!
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竹筐?宁神草?全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远离这里!远离那道视线!
他甚至连方向都来不及分辨,手脚并用地朝着来时路的方向,连滚带爬地疯狂逃窜!动作狼狈到了极点,被树根绊倒,被藤蔓缠住脚踝,手掌被粗糙的树皮刮破,火辣辣地疼……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那跗骨之蛆般的冰冷恶意,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追随着他!
他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冲出后山灵草园的范围,冲上那条通往杂役区的、熟悉的山路,依旧不敢回头,只是拼了命地向前狂奔!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恶鬼!
直到冲进杂役区那相对“热闹”和“安全”的区域,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顾砚才如同虚脱般,踉跄着靠在一堵粗糙的土墙上,剧烈地喘息、干呕,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汗水、泥土、刮伤渗出的血迹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然而,身体上的狼狈远不及灵魂深处残留的恐惧万分之一。
李二狗的陷阱和埋伏,带来的只是愤怒和后怕。
而禁林深处那道目光……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对未知恐怖的极致战栗!
那是什么东西?
比死亡预告更冰冷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擦掉额头的冷汗和污迹。左手手背上,那道结痂的抓痕,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残留着一丝尚未散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寒意。
而在那片被称之为禁林的、幽暗得连阳光都难以穿透的密林深处。
一双巨大无比的、如同两轮染血残月般的猩红竖瞳,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缓缓睁开,冰冷地注视着顾砚逃离的方向。
片刻后,那猩红的光芒才如同幻觉般,缓缓隐没于永恒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