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苗家的仁义

苗褚氏拿出箢子里的祭品,一一摆放好。让永昶点着铰好的纸钱,对着新坟默念了几句。永昶往坟顶培了几掀土后,蹲在了母亲旁边。火纸燃起的火苗在风中乱窜,永昶不得不极力避免烧着母亲。苗褚氏随手拿起一根秫秸,挑弄着叠在一起的火纸,让其充分燃烧。此刻,她的心情说不出的空虚,又有一种如释重负后的疲惫。短短的几天,见证了男人的生死,个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晓。她无人可诉,无话可说。好在一起成为过去。她抬头看看天,顶头的天空碧蓝碧蓝,西天里,几缕细长的彩云缠绕着慢慢下落的太阳,构成一幅绚烂的冬日奇景。

火纸燃尽,苗褚氏让永昶拂去灰烬,适才火纸燃烧后的地上,隐约散布着几道弯曲的印痕。苗褚氏让永昶看看是什么字。永昶不解地看了母亲一眼,仔细看那象形的文字。说实话,看了一会永昶也没看出像什么字,倒不如说像几条小爬虫更为妥当。他摇摇头,告诉母亲,没看出来。苗褚氏不急不恼,说再看看,像不像好。永昶有些好笑,反正他没看出像哪个好字,为了不拂母亲的兴致,他故作惊喜地说,可别说,还真的有点像呢。可不是,你看看,母亲看儿子附和她,点着地说,这边像不像女,那边像不像好。母亲的语气颇为兴奋,和先前的悲伤判若两人,,虽然觉得母亲的想法有些牵强,永昶不由得细细看去,此时用心再看,倒有几分相像了。

好,好。苗褚氏拍拍手站起来,看神色倒不像刚刚失去了亲人。永昶不明白母亲所说的好是什么意思,但他从心里希望母亲从悲痛中走出。几个月不见,和夏日时候相比,母亲明显老了许多,要知道,她才刚刚四十。

走吧,家里还一心事呢。苗褚氏说。

夕阳下,瑟瑟的寒风里,苗褚氏娘俩的影子被拉了老长老长。

德刚家的事简单,依着德刚女人的意思弄一个匣子埋了完了,当然这其中有置气的成分。此刻,德刚女人最初的悲伤已被浓烈的气愤所替代。她无法理解,更无法原谅那个撒手而去的男人。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男人,一句话不说,直接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怎么说都不是一件男子汉行为。村里人的议论更让德刚女人难受,德刚哪是解脱啊,简直是把她扔在了人世间受颠簸,一个女人家,哪有那么容易的,遭受别人的质疑和白眼不说,光是那几亩地都够女人拾掇的。

事情以一种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重老执一边感慨苗家的仁义,一边钦佩德刚的决绝。不动声色地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也不是任谁都能作为的。面对德刚,众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触和心境,更多的却是不解,究竟是什么人偷了苗家的丧礼,而且为此连累耿直的德刚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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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刚的家境毕竟相差苗家甚远,同是丧事,德刚只享了一副薄皮棺材。至于喇叭号子更是无从谈起你。请人看过日子,却是五日后出殡。众人吃惊于时日的漫长,却也毫无怨言。德刚的女人似乎认了命,不再哭显的,出来进去倒和常人无异。有人说她心宽,她回道,我不心宽我跟着他死?我才不难过呢,不吱声就撂下我享福去了,我难过,我难过个屁。话说的这样绝情,可邻居四海半夜里还是被德刚女人的哭声吵醒。

几个老执操持着把德刚抬进了棺材安放,又在门上一左一右糊了两块白纸,告知这家死了人。之后,几个老执就散了。他们不愿面对德刚女人的眼神,那眼神像抓钩子,剜人,让他们感觉欠了她什么似的。按理,谁也不欠谁的,都是给别人做事,门槛一样高,德刚的死和他们毫无关系。不走更待何时,犯不上看她的脸色,又不吃她的喝她的。郭修谋带头一走,剩下的几个借口五花八门,也都各自散了。

按照德刚养女的意思,爹活了一辈子,好歹得办几桌,风风光光把他送走,办丧事的钱她来出。可德刚女人不这么想,她觉得那纯粹是活人眼目,谁不知道德刚是上吊死的,还风光,不够丢人的呢。其实,养女的心思德刚女人门清,无非就是想借机把以前拉下的来往收回来,否则以往拉下的来往都打了水漂。当然,女儿的想法没错,可德刚女人就是不想操办,累人不说,主要的是怕落闲话,毕竟德刚死得不是那么光彩。为此,娘俩怼了几句,气得女儿没吃饭,撅撅回了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