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字出口,三个人挥刀砍向了苗南拳。可在苗南拳眼里,他们的动作实在过于外行。其实也不难理解,昨日说不定还在捋锄把的农人,蒙了面强作土匪,骨子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些胆怯,挥刀的架势也足以说明,庄稼人就是庄稼人,剁草砍柴还行,砍人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年近五十的褚青山见证了一生中最凶险最精彩的一幕,而他有幸作为当事人,亲眼目睹了苗南拳是怎样制服了一帮劫匪,帮助自己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的。晚上,他顾不得吃饭,兴致勃勃把苗南拳勇斗劫匪的事迹添油加醋讲述了一遍。故事一传十,十传百,被敏河街头说书的韩瞎子听去了,那个全能的乡间艺人,经过想象加工,苗南拳独战黄风口的故事竟然成了评书,流传在山南大地。
几个回合,三个劫匪似乎成案板上的猪,嚎叫着满地打滚。苗南拳刀尖指着匪首,我多年前就不愿意伤人了,说穿了都是混穷的弟兄,可是我也知道,你们抢的是和你们一样的兄弟的口粮,看你们蒙着脸,不愿意示人,想必也是迫不得已,拿起你们的刀赶紧滚吧。
几个土匪面面相觑了一阵,最终悻悻离去。
苗南拳对着远去的劫匪喝道,下次千万别让我再遇到。
天色暗了下来,山风呼呼作响,远处的敏河镇街已经亮起灯火,宛如天上的星星。下山的路依稀可辨,尽头却是朦胧不清了。
一身冷汗的褚青山犹如抽去了筋骨,颓然坐到了地上,刚才的一幕仍让他心有余悸。若不是苗南拳相助,后果真是难以预料。这样想着,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苗南拳深深鞠了个躬。
愣怔中醒悟过来的大亮也急忙跟着鞠了一躬,此刻的大亮心里如大海般波涛起伏,那是一种无以言明的感觉,年轻的大亮犹如喝醉了酒,晕晕乎乎,不辨东西,可是,内心里却如三月春风里灌满雨水的庄稼,莫名地升腾着一股无以言明的激动。
为了表示感谢,褚青山邀请苗南拳跟约拿去敏河一叙,不想被苗南拳婉拒。苗南拳说有机会一定去,今天晚了,就不去打搅了,他离家多日,唯恐家里人焦心。褚青山是个明白人,也知道这个邀请有点不合时宜,就对着苗南拳跟约拿一抱拳,后会有期。
褚青山不甘心,进腊月的头一个冬日,牵着一头小毛驴,驴背上驮着半匹猪肉,一路打听进了苗家村。
这个四面环山的山套里,七零八落散布着十来个村子,苗家村就在北寨山下三里地。苗南拳以大礼迎接了褚青山,并在褚青山的提议下结为异姓兄弟。褚青山年长苗南拳近十岁,理所当然为兄,苗南拳忝为弟。
席间,又聊起黄风口,褚青山不无感慨地说,事后我打听了,那是白山西的秃四一伙,不过那家伙也算罪有应得,几日前,戳到马蜂窝了,被杨团长的队伍一窝端了,那伙屌人不长眼,劫了杨团长的老丈人头上去了。
苗南拳哈哈笑,说盲人不可语光,当初要不是大鼻子,我真想要他们每人一只耳朵的。
褚青山伸出大拇指,我信弟弟的能耐,干嘛割他们的耳朵呢,叫我说剁手,谁让他们手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