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地方乡绅,求祈丰年

入秋后的风带着股燥意,刮过镇子东头的老槐树时,总卷得枯叶簌簌作响,像谁在耳边不停念叨着“渴”。连续一个月没下过一滴雨,太阳把天空烤成了透亮的蓝,连丝云都不见,只有偶尔掠过的飞鸟,翅膀带起的风都是热的。田里的玉米叶子卷成了筒,绿中泛着焦黄,用手一捏就碎成渣;高粱穗子瘪得像被抽走了魂,沉甸甸的饱满成了泡影;连村口那口百年老井,水位都浅了半截,吊桶放下去,得晃悠半天才舀得起半桶浑水。

镇上的李员外站在自家田埂上,望着地里蔫头耷脑的庄稼,急得满嘴燎泡。他穿着件月白杭绸长衫,领口却被汗浸得发暗,往日里总捏在手里的檀香扇早扔在了一旁——扇出来的风都是烫的,扇了也是白扇。身后跟着的管家小心翼翼地递上凉茶,他却摆摆手,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再这么旱下去,别说交租,怕是连人吃的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日一早,李员外揣着颗沉甸甸的心,带着两个家丁,提着一篮子芙蓉糕、桂花酥,还有两匹上等的湖蓝绸缎,匆匆往青云道馆赶。马车在干裂的土路上颠簸,车轮碾过路面的裂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啃噬着谁的耐心。李员外掀着车帘,看着路边地里的景象,眉头拧成个死疙瘩,一路上唉声叹气,连家丁递来的点心都没心思碰。

青云道馆的山门隐在一片翠竹林后,往日里总透着股清幽,今日却因这旱情,连竹叶子都失了几分水润。小道童正在门前扫落叶,见马车停下,连忙放下扫帚迎上来。看清是李员外,他眨了眨眼:“李员外,这阵子天旱,您怎么有空来?”

“快,快去通报玄阳子道长,就说我有急事求见!”李员外没心思寒暄,跳下马车就往门里闯,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尘土。

小道童不敢怠慢,一溜烟跑进了前殿。玄阳子正在前殿打坐,蒲团铺在冰凉的青石地上,他双目微闭,双手结印,身前的铜炉里燃着三炷檀香,烟气笔直地往上飘,竟不受穿堂风的影响。听闻李员外求见,他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像盛着潭深水,不起半分波澜:“让他进来吧。”

李员外一进殿,目光就落在玄阳子身上,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此刻在他眼里比任何绫罗绸缎都可靠。他“扑通”一声就想往下跪,被玄阳子伸手扶住——老道的手看着干枯,却稳得很,像扎根在地里的老树根。“道长,救救咱们镇子吧!”李员外的声音带着哭腔,往日里的体面荡然无存,“再不下雨,今年的庄稼就全完了!百姓们都快断粮了啊!”

玄阳子扶他到旁边的竹椅上坐下,示意小道童沏茶。“李员外别急,慢慢说。”他的声音平和,像山间的清泉,能稍稍压下人心头的火。

李员外坐下后,端起小道童递来的粗瓷茶碗,也顾不上烫,猛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才让他颤抖的身体稳住些。“道长您是知道的,咱们河阳县靠天吃饭,今年夏天雨水就少,入秋更是邪门,滴雨未下。”他放下茶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田里的土都裂成了巴掌大的块,用锄头一刨就起烟,玉米、高粱眼看就要枯死,连井里的水都浅了半截,镇上的妇人洗衣都得省着用……”

他说着,眼圈红了,声音哽咽:“百姓们都快急疯了,有的去龙王庙烧香,香灰堆得比供桌还高,可那泥像就是不开眼;有的去土地祠磕头,头都磕出了血,土地爷也没显灵。我听说青云道馆的道长们能沟通天地,特来求道长设坛祈场雨,不求大丰收,能保个丰年,就算减产些,让大家有口吃的就行啊!”

玄阳子捻着银白的胡须,目光掠过殿外的天空,那片蓝得刺眼的天,连一丝云翳都没有。他沉吟片刻,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叶法善——这阵子叶法善的步罡符术越发精进,眉宇间少了几分初来时的生涩,多了些沉稳。“法善,你近来步罡符术都有长进,这场祈禳,便由你主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