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贵，人才更贵！”汪言截住话头，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好莱坞的技术壁垒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可以先送骨干出去！去新西兰维塔，去美国工业光魔，去学最顶尖的技术！同时，联合北电、中传这些高校，开设特效定向班，产学研结合！三年！”他伸出三根手指，目光灼灼地盯着韩三平，“只要您下定决心，给我三年时间，我能帮中影搭起一支亚洲顶尖、世界一流的特效团队！让我们的电影，在技术上不再仰人鼻息！”

韩三平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个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震动。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问道：“汪导对国内市场……如此看好？”他需要确认这份激情的根基是否牢固。

“不是看好，是确信。”汪言语气笃定，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IBM ThinkPad T30，快速调出一份图表，屏幕转向韩三平，“您看锚点影业近三年的数据模型分析。结合国民经济增长、影院建设速度、观影习惯变化……最迟2005年，中国电影年度票房必破20亿人民币！”

他指尖划过屏幕上一条昂扬向上的曲线，“这是一个即将爆发的巨大市场！但韩董，”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如果我们的导演们，被《英雄》的成功和《卧虎藏龙》的奥斯卡光环迷惑，一窝蜂全去拍古装大片、武侠巨制，那才是真正的危险！观众会腻味，市场会畸形，类型会单一！中国电影不能只有帝王将相、江湖侠客，我们需要更多元的表达，更贴近现实的故事，更丰富的类型片！”

这番分析精准、大胆，直指行业痛点。韩三平镜片后的目光剧烈闪烁，他紧紧盯着汪言，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过于年轻的“天才导演”。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和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当然，”汪言适时地缓和了语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他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韩三平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似乎在消化汪言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和冲击力，也在权衡其中的风险与机遇。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拉开抽屉，取出一份烫金暗纹的请柬，郑重地推到汪言面前。

“3月30日，总局主办‘中国电影新时代论坛’。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国内有分量的导演、制片人都会到场。”韩三平的声音恢复了沉稳，但眼底深处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汪导若是有空，不妨拨冗前来。你的这些……高见，或许可以在更大的平台上，引发一些有益的讨论。”

汪言接过请柬，深蓝色的封面庄重大气。他指尖拂过上面凸印的论坛徽标，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弧度：“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韩董相邀，是我的荣幸。”

临别时，韩三平亲自将汪言和张继忠送至电梯口。电梯门缓缓打开，韩三平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看向汪言，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三爷’这个称呼……今天，谢你圆场了。”他指的是汪言当时那句“三军易得，一帅难求”的急智之言，化解了“三爷”这个略带调侃甚至讽刺的黑称可能带来的尴尬。

汪言脚步微顿，转身面对韩三平，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淡然的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迟早要响彻江湖的称呼，不如我先喊得光明正大。”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到来的事实。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韩三平深邃复杂的目光隔绝在外。电梯下行，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张继忠抹了把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心有余悸地嘀咕：“我的老天爷……小汪，你这胆子也太肥了！不过……干得漂亮！‘三爷’？嘿，我看行！明天全北京城，怕是要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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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言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沉静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第一步棋，已落定。

华灯初上，顺义别墅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汪言推开家门，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驱散了夜色的微寒。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柔软的地毯上散落着新买的文具、色彩鲜艳的柠檬香薰机包装盒，以及几件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少女衣物，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汪言哥哥！你看妈妈！”刘艺菲清脆带着点娇嗔的声音响起。只见她正举着一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追杀”着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的刘小丽，“她非要把那套粉色的……哎呀！”看到汪言回来，刘艺菲小脸一红，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跺了跺脚，把拖鞋塞进汪言怀里，“汪言哥哥快管管你妹！她又乱塞东西！”

刘小丽一边躲闪着女儿的“攻击”，一边忍俊不禁地笑道：“小言回来啦？快，快把你家这小祖宗领走！无法无天了！”

汪言看着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温馨一幕，眼底的锐利与深沉瞬间融化，染上浓浓的笑意。他顺手接住扑过来的茜茜，像拎一只炸毛的小猫般轻松，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北电高材生还闹？嗯？”语气带着戏谑的纵容。

刘艺菲皱着小巧的鼻子，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汪言哥哥你身上有烟味！韩三平爷爷抽烟很凶吗？”她的小脑袋里，能把中影副董和“爷爷”联系起来的，大概只有那缭绕的烟味了。

“是韩叔叔。”汪言失笑，屈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纠正道，“还有，是‘三爷’。”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三爷？”茜茜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像武侠小说里那些特别厉害的大侠、掌门人的称呼！”她的小脑袋瓜里立刻浮现出金庸小说里那些德高望重、武功盖世的前辈形象。

汪言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深邃的眼眸映着万家灯火，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江湖的帷幕已悄然拉开，这声“三爷”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必将激起千层浪，终将席卷神州。而他臂弯里这个笑容明媚、不谙世事的小仙女，也即将踏入这片波澜壮阔的光影江湖。

庭院里，那株柠檬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嫩绿的新芽在月光下泛着柔韧的光泽，无声地见证着这个夜晚的喧嚣与温暖，也静默地守护着这个“家”的安宁。柠檬特有的清新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像一首温柔的小夜曲，为这充满希望与挑战的新篇章，奏响了第一个清甜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