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我反对这个提议!”小红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清晰有力,“员工是公司的基础!尤其是很多老员工,他们对商品、对客户非常熟悉,是公司的活字典和宝贵财富!刚刚有点起色的‘周末集市’,很多工作也离不开他们的经验和支持!我们不能只看短期利润,就轻易牺牲员工的利益!这会寒了大家的心,也会让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士气荡然无存!我们应该想办法开拓业务,增加收入,而不是从员工嘴里抠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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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目光毫不退缩地迎着周老板,此时的梅小红对国营体制的认识,还是大锅大家有饭吃。而周老板这样的玩民间资本的,观念早就完全不一样,也可说是先人几步。她不会想到,以后自己继续打拼之后,观念也会变化。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老马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不停地给小红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周老板盯着小红,脸上的那丝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审视。他慢慢地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身体前倾,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小红的脸。
“梅副经理,是吧?听说你很能干,搞那个集市有点成绩。”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是,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也要认清现实。做生意,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搞慈善!”
他微微提高了声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缩减开支,提升效率,这是商场最基本的规则!你说开拓业务?增加收入?谈何容易!眼下最快见效的就是控制成本!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最后那句话,“女人不懂大局”,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那语气,已经将这种轻蔑和否定表达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基于性别和资历的双重歧视,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小红。这样的歧视,自己的父亲,曾经根深蒂固,曾经口头禅似,认为养女儿就是养赔钱货。
小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在桌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屈辱和愤怒,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更是为所有被轻蔑对待的努力和坚持。
“周老板,这和是不是女人没关系!”小红强压着怒火,据理力争,“这关乎的是公司的长远发展和人心向背!杀鸡取卵式的做法,就算暂时看到一点利润,也绝不可能持久!”
“长远?”周老板冷笑一声,显得极不耐烦,“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长远吧!我是公司的股东,我的投资需要看到回报!这件事,原则上必须执行!细节可以再议!散会!”
他不再给小红反驳的机会,率先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皮包,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会议室。其他几位新股东也紧随其后。
会议室里剩下原公司的几位领导,面面相觑,脸色灰败。老马长长地叹了口气,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小红啊,你……你太冲动了……周老板他……唉……”
小红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资本的意志如此强硬而冰冷,它只认利润的数字,看不到数字背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更不屑于理解什么人情和长远。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周老板那句“女人不懂大局”和轻蔑的眼神,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回荡,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
她本以为凭借努力和成绩可以赢得尊重和话语权,却发现在那冰冷的资本逻辑和根深蒂固的偏见面前,她的声音是如此微弱。
心情烦闷压抑,她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或者说,需要抓住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对抗这种无力感。
她想起李国庆调离前,曾经含糊地交代过一些财务账目的交接事宜,当时她并未深究。此刻,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打开了那个紧锁的、属于前副经理(李国庆之前的位置)的文件柜底层。
里面堆放着一些陈年的报表和账本。灰尘扑面而来。她一份份地翻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泛黄的纸页和密密麻麻的数字。
突然,她的手指在一本厚厚的、标签写着“1990-1991年度专项采购账”的册子上停住了。
鬼使神差地,她翻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