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师囊并未立刻前往工地,而是如常完成了当日的巡视,指点了数名在“明伦堂”旁习武的少年,又去看了行者小队新带回的草药样本。直至日落时分,他才独自一人,踏着夕阳余晖,登上那片正在平整土地的高岗。
尼禄正志得意满地指挥着测量方位,见吕师囊到来,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吕先生!你看此地风水如何?此处府邸建成,你便是这新大陆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总督’,配得上你与克劳迪娅女士,也配得上你在此地的功绩与声望!”
吕师囊的目光掠过忙碌的工匠,掠过那巨大的地基线,最后落在尼禄那张因兴奋而泛着红光的脸上。他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磐石压下喧嚣的潮水:
“尼禄市长,此议不妥。”
尼禄笑容一僵:“先生何出此言?莫非嫌规制不够?还可再议……”
吕师囊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朗声道:“一介之取,濒穷厄而不系其心;千乘之辞,屡流离而不生其怨。”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高岗,让所有工匠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个人之取用,即便面临困顿穷厄,亦不应萦绕于心;纵然辞让千乘之国的权位,屡经流离之苦,内心也无丝毫怨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初具轮廓的“奢华蓝图”,继续道:“而苟可以利一国、利一乡、乃至利一夫之不获者,理所可推,恩所可及,则君子而谋细人之务,日孳孳焉劳之劝之,不吝其勤。” —— 但倘若有一件事,可以利于一国、一乡,乃至仅仅利于一个尚未获得帮助的普通人,只要道理上说得通,恩惠能够达到,那么君子也应去谋划这些看似细微的事务,每日勤勉不倦地劳作、劝勉,不吝惜自己的勤奋。
“以为非是而不惬,惟其胜己有权而用物有制也,自强不息之道然也。” 只因为若不如此,内心便不得安宁。而这,正是基于能够克制自身欲望、在使用外物时有所节制的道理,自强不息之道本就是如此。
一番话,如清泉涤荡尘埃,将尼禄那套建立在物质享受之上的权力逻辑,剥离得干干净净。高岗之上,唯有风声与吕师囊的话语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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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禄脸上阵红阵白,他试图反驳,却发现对方立足的道德高地,是他难以企及的。他引以为傲的罗马式的“荣耀与享受”,在这东方哲人“克己利他”的准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